鹿彦祖死死咬着后槽牙,不敢搭话,生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他全部的精力都用来维持双臂的稳定和眼神的凶狠,冰枪尖端微微的震颤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
云裳也不再言语,那双非人的竖瞳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一寸寸扫过鹿彦祖的身体,似乎要找出他强撑架势下的破绽,或是评估那冰枪再次激射的速度与角度。她胸前破损的血肉仍在微微蠕动,愈合的速度似乎因为她的专注而放缓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力。鹿彦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奔流声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突然,“云裳”的视线极其轻微地向下偏移了一瞬,落在了鹿彦祖微微发颤的小腿上!
就是现在!
几乎在她视线移动的同一刹那,鹿彦祖脑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他以为对方发现了他的虚弱要发动攻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去你妈的!”他发出一声破音的嘶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右臂猛地向前一送!
右手那杆蓄势待发的冰枪瞬间化作一道冰冷的白色闪电,撕裂凝固的空气,直刺“云裳”的面门!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一分!
然而——
“云裳”在他吼出声的瞬间,嘴角却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冷笑。她根本就没想立刻进攻,那视线下移完全就是故意的引诱!
面对疾射而来的冰枪,她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绝非人类能做出的角度扭曲侧滑,如同没有骨头的蛇,险之又险地让冰枪擦着她的耳畔飞过!
冰冷的枪风带起她几缕发丝,瞬间冻结成冰棱。
而她也趁着鹿彦祖全力掷出一枪、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中门大开的这电光火石的间隙,那只完好的手五指成爪,指尖暴涨出乌黑锐利的指甲,带着一股腥臭的阴风,直掏鹿彦祖的心窝!
这一下若是抓实了,绝对能将他心脏剜出来!
鹿彦祖瞳孔骤缩,掷出冰枪的右臂还没来得及收回,左手冰枪更是来不及格挡!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将他紧紧攥住!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锋利指甲上携带的冰冷死意已经触及了他的衣襟!
就在那乌黑利爪触及皮肉的千钧一发之际,鹿彦祖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再次超越了思考!他几乎是凭着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眉心那枚冰系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磅礴的冰寒之力无需经过手掌凝聚,而是直接从他身前爆发开来!
没有枪形,没有瞄准,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范围宣泄!
“冰锥术!”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他喉间挤出!
霎时间,一股极其凛冽的锥形寒冰风暴如同怒放的冰莲般,以他身体为中心,向前方扇形区域猛然喷发!无数尖锐的冰晶、冻气混合着恐怖的低温,瞬间覆盖了他身前大片区域!
那“云裳”的利爪首当其冲!
“咔嚓!嗤——!”
极寒的冻气瞬间包裹了她的手臂,乌黑的指甲上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并且急速向她手臂蔓延!更可怕的是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和附带的极致减速效果,让她前扑的凌厉动作猛地一滞,如同陷入了粘稠的冰泥之中,速度骤降!
刺骨的寒意疯狂侵蚀着她的妖体,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
她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惊骇!这又是什么诡异的法术?!范围如此之大,效果如此霸道?!
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根本顾不上攻击,猛地尖叫一声,强行扭动身体,体内妖气爆发,震碎手臂上的冰霜,以一种狼狈不堪的姿态向后急退,瞬间拉开了与鹿彦祖之间的距离,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浑身长满尖刺的怪物!
她刚一站定,就感到身上一阵异常的冰凉和……轻飘飘的?她下意识低头一看——
只见自己身上那件本就破损的云霞色纱裙,以及里面的贴身小衣,早已被刚才那狂暴的冰锥术蕴含的极致冻气和冲击力彻底摧毁!此刻完全化为了无数细碎的冰渣粉末,正随着她后退的动作,簌簌地从她身体上剥落下来!
眨眼之间,她已是身无寸缕,彻底赤裸地站在了房间中央!
完美的胴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肌肤胜雪,曲线玲珑,本该是极致的诱惑。然而,胸前那处被冰枪撕裂出的、依旧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骨骼和微微蠕动肉芽的恐怖伤口,却将这所有的美感破坏殆尽,只剩下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和狰狞!
鹿彦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生理本能让他瞬间有了点反应,但视线一触及那可怕的伤口和对方那双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竖瞳,所有旖旎念头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和恶心取代,那刚抬头的反应立刻无力地蔫了下去,只剩下遍体生寒。
“云裳”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她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尖叫,下意识地想用手臂遮挡,但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她一阵抽搐。她的脸色青白交加,羞愤、暴怒、以及一种被彻底羞辱的疯狂情绪交织在一起,但更多的,是对鹿彦祖那层出不穷、诡异莫测的冰系法术的深深忌惮!
她再也不敢轻易近身了!天知道这个看起来弱小的人类,下一刻又会掏出什么可怕的寒冰玩意儿来!
她死死地盯着鹿彦祖,赤裸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寒意微微颤抖,伤口处的鲜血又开始缓缓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房间内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鹿彦祖紧张的心跳声。
赤裸的羞辱和伤口的剧痛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云裳”的理智,但她残存的妖性却死死压住了扑上去撕碎对方的冲动。那双竖瞳死死锁定鹿彦祖,尤其是他空着的双手——那两杆要命的冰枪虽然因为刚才仓促的冰锥术而消散,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还能不能立刻再凝炼出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小子邪门得很!拖延越久,变数越大!
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肉痛和决绝的光芒,似乎下定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只见她完好的左手猛地并指如刀,并非攻向鹿彦祖,而是狠狠地刺向自己右胸完好之处!
“噗!”指尖轻易地刺入雪白的肌肤,暗红色的血液顿时涌出。
鹿彦祖胃里一阵剧烈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自残见血本就冲击视觉,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刚刚还赤身裸体、此刻却用如此诡异方式施展邪法的女人!强烈的恶心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脸色发白。
她脸上闪过极度痛苦之色,口中发出晦涩难懂、音调扭曲的古老音节,仿佛在吟诵某种禁忌的咒文。随着她的吟唱,她左胸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并未滴落,反而如同活物般悬浮起来,在她身前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而邪异的暗红色符文!
那符文一成,整个房间残余的冰寒气息瞬间被一股更加阴邪、更加暴戾的力量排开!地面上那些被冰锥术震碎的冰屑和冻液,在这股邪恶力量的影响下,竟无法维持固态,迅速融化开来,化作一滩滩浑浊的冰水,浸湿了华贵的地毯。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无声嘶嚎!
鹿彦祖脸色大变,他虽然看不懂那符文,但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邪恶与不祥之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眉心处的符文也再次传来急促的预警般的悸动!
这妖女要拼命了!看她这架势,这绝对是什么压箱底的招数!
死亡的阴影再次浓重得几乎化为实质。鹿彦祖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拼命想着对策。硬抗?拿什么抗?跑?阵法未破往哪跑?
他的目光焦急地扫过房间,试图找到任何可能利用的东西。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地上——那些刚刚融化形成的、一滩滩浑浊的冰水之上……
水……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绝望的脑海!
冰系法术……除了凝聚冰枪、爆发冰锥……能不能……控制这些现成的水?!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就在那暗红符文邪光大盛,恐怖的能量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
鹿彦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临时起意的念头是否可行,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这最后的挣扎上!他对着地上那滩最大的、映照着邪异符文的浑浊冰水,将自己全部的意念、以及对生存最强烈的渴望,疯狂地灌注进眉心的符文之中,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冰箱!!!”
这一次,没有寒冰枪矛,没有锥形风暴。
但地上那滩浑浊的冰水却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和极致的意志!它们以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骤然隆起、塑形、凝固!
并非覆盖鹿彦祖自己,而是如同一口骤然从地面生长出的、晶莹剔透却坚固无比的寒冰棺材,瞬间将正在施法、毫无防备的“云裳”从头到脚,彻底地、严严实实地冰封在了其中!
“嗡——!”
那刚刚凝聚成形、即将爆发的暗红邪符,能量瞬间被强行掐断、隔绝!邪光在厚重的冰层内部疯狂闪烁了一下,却无法突破这突如其来的绝对冰封,最终不甘地湮灭,反而反噬其主!
冰棺之内,“云裳”脸上那狠厉决绝的表情彻底凝固,变成了永恒的惊愕与难以置信,那双竖瞳中还残留着法术被强行打断、遭到反噬的巨大痛苦和骇然。她整个人保持着施法的姿势,被彻底冻结,仿佛一尊诡异的冰雕。
世界,瞬间安静了。
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邪异压力和粘稠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那口突兀出现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透明冰棺,以及里面那具赤裸而狰狞的“艺术品”。
鹿彦祖脱力般地踉跄一步,差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成……成功了?魔兽里的冰箱……居然还能这么用?!把敌人给冻了?!
老子真他妈的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