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谈(1 / 2)

夜色如墨,雪山村一片静谧。村长刘老汉家的葡萄架下,三道人影被油灯拉长。

葡萄藤上挂着未熟的青葡萄,在风中轻晃。

“此事当真?”刘老汉声音发颤,手指摩挲着竹椅扶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的皱纹在灯下格外明显。

鹿彦祖咽了口唾沫,额头冒汗:“据阿月姑娘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村长,她师父百岁高龄,几年前大张旗鼓收她为徒,您没听过叶之风的名号?”

鹿彦祖听完阿月师父的故事,内心震惊。他压下情绪,装作被故事吸引。为套取更多信息,他故意表现出对朱果的兴趣,请阿月详细描述朱果特征。这一试探,让他确信后院那株刘华强带回的灵植就是朱果。

离开茶摊后,他镇定地与刘华强汇合。等刘华强吃完午饭,才在阿月注视下返回村子。一路上,他小心控制呼吸,不露破绽。刘华强察觉他神色异常,但收到暗示后,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轻松说笑。

回到村里,趁天黑前,晚饭后,鹿彦祖把村长拉到内屋,低声说:“待会别提后院朱果。”又叮嘱刘华强配合演戏。

此刻他坐立不安,每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阿月两次蹊跷出现让他警惕——先是酒楼持刀相逼,今天又在茶摊偶遇,还特意透露朱果秘密。这反常举动,显然别有目的。

难道...阿月或她师门怀疑他与朱果有关?那夜离开后,她一定上报了师门,今天的巧遇恐怕是早有安排。修仙者手段难测,说不定正潜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刘老汉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按理说,仙师在附近村镇如此大张旗鼓收徒,应该会有消息传出。但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些年听过任何关于叶之风收徒的传闻。多年前的事,好像从未发生过,实在奇怪。

刘老汉正在装烟丝,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过了会儿,他缓缓开口:“这十里八乡虽有往来,但距离不近,只有赶圩卖货时才去雪山镇,很少听到乡间传闻也正常。”说完,他看向鹿彦祖,眼中充满担忧,“修仙之事真假难辨,就算属实,我们普通人哪有这种运气?你刚从雪山捡回一条命,不能再冒险进山。下次未必能像上次那样好运,全身而退。”

刘华强也劝道:“阿祖,修仙哪有那么容易。我看你不如安心跟我们学打猎,以后在附近村子找个女子成家,儿孙满堂不是很好。”

鹿彦祖微微一笑,调侃道:“行啊强哥,儿孙满堂都会用了,最近学得很用心啊。”说完,神色变得坚定:“如果雪山里真有能让凡人修仙的灵果,进山找找也值得。不过现在我伤还没好,你们放心,就算再进山,我也会做好准备,不会轻易冒险。我可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很惜命。”

得到鹿彦祖不会立即进山的保证后,刘老汉放心地收起烟袋,赶客道:“你们俩别在我这闲扯了,该干嘛干嘛去。明早还要干活,早点回去休息。我年纪大了,不陪你们年轻人熬夜了。”

鹿彦祖和刘华强起身告辞,走出刘老汉家。

月光照在石板路上,清冷孤寂。“阿祖,你还想进山?”刘华强担忧地问。

鹿彦祖望向雪山方向,眼神坚定:“强哥,这有可能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山村。”

刘华强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他。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周围的温度骤降。两人警惕地握紧手中的武器,只见一个黑影从路旁的树林中窜出,竟是一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野猫。它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死死地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背毛根根竖起。

鹿彦祖和刘华强背靠背站着,严阵以待。那野猫后腿蹬地,化作一道黑线,速度快得异常,直扑鹿彦祖面门!鹿彦祖下意识举起手臂格挡,眼看那闪着寒光的爪子就要抓下——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一枚石子精准地打在野猫的侧腰,力道之大,竟将它打得翻滚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野猫落地,动作依旧迅捷,它放弃了鹿彦祖,绿油油的眼睛转向石子飞来的方向——阿月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掂着另一颗石子。

“嗷——!”野猫厉叫一声,四肢发力,猛地窜向阿月,身形在月光下拉出残影。

阿月面色不变,脚下步伐轻移,侧身避开野猫的扑击,同时手腕一抖,第二颗石子激射而出,直取野猫头颅。那野猫竟在空中诡异地一扭腰,石子擦着它的耳朵飞过,只在夜空中留下细微的呼啸声。

一击落空,野猫落地后毫不停歇,再次弹起,利爪直掏阿月下盘。阿月似乎早有预料,脚尖一点,身形向后飘退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爪击,裙摆却被凌厉的爪风撕开一道小口。

她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畜生的敏捷感到棘手。眼看野猫再次扑近,她不再闪避,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的白光一闪,闪电般点向野猫的额头。这一下速度极快,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喵呜——!”野猫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扑势顿止,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从野猫出现到被击毙,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鹿彦祖和刘华强看得心惊肉跳,方才那野猫的速度和凶悍远超寻常野兽,而阿月看似轻描淡写的几下,闪避、投石、最后那精准一指……都显示出她远超常人的能力。

阿月缓缓收回手,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冷冷地看向惊魂未定的二人,说道:“你们小心,这山里最近不太平。” 眼神却在鹿彦祖身上停留了一瞬。

鹿彦祖内心剧震,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这时,阿月指了指村口的小路开口:“你跟我走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鹿彦祖心头一紧,但面色平静地点头。他转向刘华强:“强哥,你先回去,我和阿月姑娘有事要谈。”

刘华强疑惑地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拍拍鹿彦祖的肩膀:“那你小心,我在家等你。”说完转身离开。

月光下,阿月已经向前走去。鹿彦祖深吸一口气,跟上她的脚步。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四周只有夜虫的低鸣。

夏夜的微风吹过稻田,带着泥土和禾苗的清香。远处萤火虫在草丛间闪烁,像散落的星星。村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投下斑驳的月影。

阿月的裙摆随风轻动,发间的银簪偶尔反光。她一直沉默,只听见布鞋踩在青石上的声音。鹿彦祖跟在她身后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的兽皮小包。

“听。”阿月突然停在田埂边。

蛙鸣从水塘传来,混着远处溪流声。夜露打湿的狗尾巴草擦过衣角。这本该令人放松的乡野韵律,却让鹿彦祖喉咙发紧。他望着阿月被月光照亮的侧脸。

“阿月姑娘...”

“从午后到刚才现身,我其实一直跟着你!”她突然开口,声音冰凉,“你知道吗?”

阿月转身时,发梢带起的风里有艾草香。她的眼睛像两粒浸在井水里的黑玛瑙,清楚映出他不变的笑容。暗处有纺织娘在叫,一声比一声急。

鹿彦祖镇定地转头,看见阿月站在不远处,月光照在她身上,勾勒出苗条身影。她的长发随风飘动。

一只夜鹭被惊扰,从芦苇丛中飞起,翅膀打破月色。鹿彦祖瞳孔微缩,但脸上迅速露出温和笑容。

“阿月姑娘,你在开玩笑吧?”他笑着说,“从镇上回来这一路,只有我和强哥两个人,我没看到别人。再说了,你想来我们村做客,直接告诉我就好。饭管够,呵呵。”

阿月静静看着鹿彦祖,她的眼睛清澈深邃,清楚映出他不变的笑容。

寂静的夜晚,除了他们的对话,只有纺织娘不停地叫着,一声比一声急。

“我师父过去没有灵根是真的。”阿月面色凝重,缓缓说,“朱果的功效也是真的,这山后雪山深处妖兽众多,就算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要靠祖传经验才能安全回来,像你这样的凡人,绝不可能活着出来。你出现在雪山,本来就很奇怪,加上前些日子雪山有光闪现,师父怀疑有宝物出现,但找遍各处,一无所获。”

鹿彦祖听了,心中更加不安,他皱眉追问:“所以,你们怀疑我和那异宝有关?所以才……”

阿月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继续说:“师父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他的神色,确实对你的出现有疑虑。毕竟,你一个凡人,怎么能在这么危险的雪山中安全无事?”

鹿彦祖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如果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出现在雪山,恐怕很难洗清嫌疑。

“所以我向师父请示,先用刀威胁不成,再用茶摊偶遇的方法,让你放松警惕。”阿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故意把师父的奇遇告诉你,是想引发你修仙的欲望。我看你和刘老三关系很好,如果你身上有异宝,怎么会不动心?一定会和他谈论宝物的事,再在刘老汉院子里观察你们谈话。”

鹿彦祖虽然早有防备,故意在院子里演这场对话,但现在听阿月全部说出,心里还是后怕,暗自庆幸!但他脸上依旧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缓缓说:“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有什么事直说就好,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你这不废话嘛,”阿月调皮地翻了个白眼,语气轻松,“不然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鹿彦祖怀疑道:“你不会又给我下套吧?故意告诉我这些,然后继续暗中监视我,天啊,你们修仙者的心思都这么可怕吗?”

阿月被他表情逗笑,调笑道:“是啊是啊,我们修真之人寿命虽比凡人长,但也不能浪费在无用之事上。你一个凡人,虽然和这些山野村夫不同,但终究是凡人,我已经把这事传信给师父,师父让我如实告诉你,以后安心生活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阿月不解,“告诉你这事的前因后果吗?”

鹿彦祖笑嘻嘻地点头:“有必要告诉我吗?按常理,不是该悄悄离开,或者宁可错杀不放过,直接干掉我就好了嘛!修仙者不都是这样的吗?”

“呸呸呸,我们修的是仙道,又不是魔道!”阿月气鼓鼓地说,“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何必再造杀孽!修真之人最看重道心,师父心里有疑虑,念头不通达,我这个做徒弟的当然要走这一趟,就算异宝真被你得了,那也是缘分。师父想要宝物,也会用等价的东西交换,绝不会杀你这个凡人强抢!”

“真的?”鹿彦祖不敢相信,“小说里修真界凶狠好斗杀人夺宝是家常便饭啊!听你这一说感觉你们人还挺好咧!”

阿月一时语塞,小手轻轻掐着鹿彦祖的手臂气道:“你是不是对我们修道之人有什么误解啊?还凶狠好斗,对了,什么是小说?”

鹿彦祖被掐得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笑出声:“哎哟喂,你们修仙的不都讲究清心寡欲嘛,怎么下手这么狠!”

阿月歪着头,一脸天真:“清心寡欲又不是木头人,该掐还是要掐的。你快说嘛,小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