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去镇上啊!昨晚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给掌柜的送狍子么?”刘华强拍拍胸部,“我看你睡得香,就把你扛回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再晚出发这狍子就不新鲜了。”
“哦哦,好。”鹿彦祖赶紧起床,随便套着件短衣就去井口打水洗脸。
来到这世界已经整整3个月了,他还是不习惯用柳树枝刷牙。更难受的是如厕时用玉米棒子,十分想念柔软的卫生纸。
喝了碗粥,蘸点碎腊肉混合咸菜做的酱算是搞定早餐。院外的刘华强已经把打到的狍子搬上牛车固定好,招呼一声就出发了。
清晨露水重,路边的野草被露珠压得沉甸甸的。
已经离开村子一段距离,鹿彦祖回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村子炊烟袅袅,鸡鸣狗叫。这种场景只在小时候的农村见过。
刘华强看他情绪不高,找个话题道:“阿祖老弟,那玩意还有效用吗?”
鹿彦祖知道他指的是老蟒内丹:“不好说,上面布满裂纹,我估摸着再过些日子就碎了。”
东西现在就在他裤兜里,用细绳编制成网,再用狍子皮缝制小包裹好。光泽越来越暗,已经开始有粉末飘散。
刘华强道了声可惜。
中午,雪山镇。
今天是赶圩日,道路上人潮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卖兽皮、卖小兽幼崽的比比皆是。
鹿彦祖早上喝的那碗粥早就消化完了。眼下已经中午,他只想快点穿过这条拥挤的街道,把货交给掌柜的,再去好好吃个饭。
想到掌柜的就联想到老板娘,鹿彦祖不由得脚步一顿。刘老三正赶着车,回头见他止步不前,摸摸后脑勺问道:“阿祖老弟,你咋不走了?”
鹿彦祖转念一想,怕见到老板娘自己可以不见。于是说道:“强哥,这是我头一回碰上赶圩,心中好奇,我能自己去逛逛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刘老三拍拍胸脯,“尽管去,山货俺自个儿就能搞定,完事儿咱去街头的大榕树下会合就成。哦,差点忘了,这是早上村长交代俺给你的。”
说完从腰后掏出个兽皮做的小袋子抛给鹿彦祖。他伸手接住后感觉有点沉,好奇地问:“这是...铜钱?”
鹿彦祖捏了捏兽皮小袋,里面传来硬物摩擦的细碎声响,确实是铜钱。他心中有些感慨,村长刘老汉虽然话不多,但做事总是这般周到。
“替我谢谢村长。”鹿彦祖将钱袋揣进怀里,沉甸甸的,这份量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嗨,客气啥!”刘老三挥挥手,“那俺先去酒楼了,你自个儿逛,小心点儿,午时三刻前记得回来!”
“晓得了,强哥。”
看着刘老三赶着牛车融入熙攘的人流,鹿彦祖这才转过身,真正开始打量起这雪山镇的繁华。虽然在客栈待了半个月,但还没出过门。
空气中混杂着牲口、泥土和汗水的味道。行人脸上大多带着劳作的疲惫,面色发黄,眼神有些麻木。这与地球上那些虽累却透着满足的脸庞很不一样。
鹿彦祖觉得饿了。他看到一个卖汤饼的摊子,锅里煮着黑乎乎的粗面饼,旁边摆着盐和醋酱。他没敢买。
又看到个卖蒸饼的老妇人,饼子颜色发暗,一看就是杂粮做的。他花两文钱买了一个,拿在手里硬邦邦的。咬了一口,粗糙扎实,带着麸皮味和淡淡的酸味,没什么麦香。他想起地球上的白面馒头,那松软的口感现在想来真是奢侈。他慢慢嚼着,咽下这粗糙的食物,心里不是滋味。
集市上几乎看不到卖铁器的。想来铁器珍贵,要么被官府管着,要么只有大城镇才有。普通人家,怕是一口铁锅都当宝贝。这让他更明白自己帮村里弄出铁器有多不寻常,也理解村长为什么那么谨慎。
走过一个拐角,他看见一个带着几个孩子的流浪艺人在表演杂耍,不过是些顶碗、翻跟头。孩子们动作无力,眼神怯生生的。偶尔有人扔下一两文钱或一小把豆子,艺人就赶紧作揖道谢。这场景鹿彦祖只在老电影里见过,没想到亲眼看到是这样感受。
他默默掏出几文钱,弯腰放进艺人面前的破碗里。艺人愣了一下,连连磕头。鹿彦祖心里发闷,转身走了。
他又逛了逛,买了块味道刺鼻的土皂角,还有一小罐据说能驱蚊的草汁。
日头升高,集市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但比起地球上的集市,这里更像是一场为生存进行的沉默交易。大多是以物易物,用兽皮换盐,用鸡蛋换布,用铜钱的反而少。
鹿彦祖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他曾经抱怨在地球上当社畜辛苦,但至少吃穿不愁。在这里,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战斗。天灾、野兽、疾病、贫困,随便一样都能要人命。雪山村因他来了之后日子好过些,但看看整个雪山镇,乃至这个世界,底层百姓的生活大多如此,甚至更糟。
他想起史书上记载,古代时百姓短褐不完,糟糠不厌。眼前的雪山镇虽没那么惨,但那深入骨髓的贫穷是一样的。
“现在两眼一抹黑,连什么朝代都不知道,姑且先待着吧。”鹿彦祖心想,“等安定下来,一定好好计划。如果不想办法离开这,恐怕将来只能像这些人一样挣扎求生。”
他摸了摸怀里那颗裂纹越来越多的内丹,又想起村长后院那株红果。一股渴望感涌上心头。他不能,也不甘心,永远活在这样的底层。
时间差不多了,鹿彦祖收拾心情,往约好的大榕树走去。他打算买几个硬蒸饼带回去给村里的孩子,虽不好吃,也算是镇上的零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