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绿皮火车在铁轨上轰隆作响,林山河夹着烟的手指在瞥见软卧包厢门口那人影时骤然收紧,烟蒂烫出的灰烬簌簌落在锃亮的皮鞋面上。
此刻的车大少正端着水杯仰头喝水,玻璃反光里映出林山河那双淬了冰的眼睛,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喉结卡在半空,保温杯砸在地上,廉价的满天星撒了一地。
胖、胖哥...车大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他想后退,可双腿早软成了面条,后背重重撞在包厢门框上,震得金属栏杆嗡嗡作响。整个过道瞬间死寂,旅客们纷纷缩回铺位,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车厢连接处的风帘还在啪嗒作响。
林山河缓缓吐出烟圈,烟雾模糊了他半张脸。他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朝车大少走过去,每走一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都像重锤砸在车大少心口。当林山河停在他面前一把将车厢的门拉上时,车大少甚至能闻到对方大衣上淡淡的烟草味——车大少嗅了嗅鼻子,这不是林山河经常抽的哈德门的味道。
焯!阴魂不散的,我咋走哪都能碰到你呢?林山河终于开口,指尖的香烟离车大少的颈动脉只有三寸,你这也是要去德惠?
车大少的裤腿已经被茶水弄湿了一片,他看着林山河夹着烟的手微微下沉,猩红烟头眼看就要烫上皮肤,小声说道:胖哥,你这是又要干嘛去?
林山河冷笑一声,突然抓住车大少的领带猛地往下一拽,两人鼻尖几乎相抵。窗外的月光恰好掠过林山河的侧脸,将他脸上的胡茬照的分外潦草。
大少爷,你们的人又被小鬼子给抓了!林山河小声警告道,“如果你去德惠,是想要营救你的同志,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那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车大少轻声说道。
“对日本人一样重要。”林山河把烟头丢在脚边,狠狠地碾灭,“我不管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清醒点吧,这节列车里有半个车厢的人都是满铁的人,德惠站那里还有一个日军中队,你们是救不出你的同志的。”
车大少咬了咬牙,眼神却依旧坚定:“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那个人掌握着重要情报,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林山河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看着车大少,突然,他凑近车大少耳边,低声说道:“我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日本人给你们红党设的套,你们不展开营救还好,一旦行动你们谁也跑不掉。你们红党本来就没有多少,别在造成不必要的牺牲了。”
车大少听了林山河的话,心中一凛,但眼神依然没有动摇。“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试试。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能让情报落入日本人手里。”
林山河叹了口气,“你这小子,真是轴。不过既然你非要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送死。到了德惠,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这次来就是要押解他回新京的。”
车大少有些意外地看着林山河,“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不是一直对我们有偏见吗?”
林山河哼了一声,“我对你们红党是有看法,可你也不能让我看着一个傻逼兄弟去送死吧?”
车大少不再多问,他知道林山河既然愿意帮忙,那就是值得信任的。车大少在其他车厢里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孙建波。他将林山河的话告知孙建波,孙建波听后也是眉头紧蹙,他可不觉得林山河是在吓唬他们,是在危言耸听,毕竟林山河虽然与他们立场不同,可也没少帮助他们。再说林山河都已经给了他们警示了,自己要是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往日本人的圈套里蹦,那就真是不会审时度势了。无必要的牺牲,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