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别紧张,苏小姐。”虹指了指床上的萧凌,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但他眼神里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兴奋光芒还是出卖了他,“我就是晚上睡不着,过来跟你家这位聊聊天,顺便等等看有没有‘夜宵’可以蹭。没想到,‘夜宵’没等到,等来了更大的‘惊喜’。”他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刚才外面那个小伙子,叫高耀日是吧?他汇报的情况,你应该也已经同步收到了?”
“嗯。情报已经同步到我这里了。”苏晴点了点头,脸上的最后一丝睡意彻底消失无踪,语气迅速转入冷静而高效的工作状态,条理清晰,“我也已经刚才告诉了高耀日安排。既然虹主席你正好在这里,”她看向虹,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托付,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可能要麻烦你先帮忙看着点萧凌,别让他操心外面的事,更别让他乱动耗费心神。影蛇,”她的目光转向门口如同融入阴影般的同伴,声音不高,却带着行动的指令,“跟我走。林薇她一会把孩子们哄睡下后,她本人马上就到预定集合点。既然聚集地的大家,大部分人同意前往磐石壁垒,寻求新生,”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那么,在这离开前的这段时间的夜晚,保护这些将身家性命和未来希望都托付给我们的每一个人,就是我们当下不容推卸、必须扛起的责任。毕竟,你也清楚,这里真正能熟练运用异能、有效应对这种有组织武装袭击的核心战力,除了我们几个,确实还是太少了。”
她的话语清晰、坚定,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修饰,却自然而然地勾勒出责任的边界、行动的指向和不容退缩的担当。
影蛇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他只是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接收到指令般,无声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微调整角度,已然站到了苏晴的身侧稍后的位置,用行动表明了他绝对相信的态度和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状态。
虹看着瞬间进入临战指挥状态、气场全开的苏晴,以及她身后那柄如同已经出鞘、渴饮鲜血的绝世利剑般的影蛇,眼中的欣赏与赞叹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哈哈一笑,重新一屁股坐回了刚才的椅子上,甚至姿态更加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惬意模样:“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就坐在这儿,给你们当个最忠实、最安静的观众,顺便帮你们看好这位不让人省心的病号。你们尽管去施展,放手去干,让我好好开开眼界,看看启明聚集地的顶尖战力是何等风采!放心吧,”他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强大的自信,“只要我虹在这间屋子,保证这位就绝对安全连只恶意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苏晴对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的目光转向床上的萧凌,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没有手势,但在那瞬间的目光碰撞中,信任、嘱托、关切与无需言说的默契,已然完成了所有的交流。
就在她刚要转身,准备投入外面那片紧张而危险的黑暗时,萧凌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晴,”他唤道,目光落在自己膝头那柄造型古朴的直刀上,“逆鳞刀,你拿着。”他顿了顿,解释道,声音虽然虚弱,逻辑却异常清晰,“毕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你的‘生命回响’,既能滋养救人,必要时也能化为最凌厉的攻势,强行掠夺他人的生命能量。逆鳞刀带着一丝时间加速的独特性质,有它在你身边,应该能让你在运用能力时,负担减轻一些,不用那么拼命,那么累。”他抬起眼,看向苏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还有,让狼群也动起来吧。毕竟,上次我们外出归来时,秃鹫帮就曾趁机袭击过启明,这笔账还没算清。既然他们贼心不死,再度来袭,那就让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彻底明白,启明,为什么叫启明!这里,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觊觎撒野的地方!”
他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显然是在极力交代清楚。苏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走到萧凌身旁,没有犹豫,伸手拿起了那柄横放在他膝上的逆鳞刀。长刀入手微沉,一股温润中带着一丝奇异律动的气息顺着刀柄传入掌心,仿佛与她的心跳产生了某种共鸣。她低头看着萧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萧凌迎着她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特意提高了声音,确保旁边的虹也能听清:“我没事,只是暂时动不了而已,去吧。这不还有‘无所不能’的虹主席在这里坐镇嘛,放心。”他故意用了略显夸张的词,随即声音低了些,带着自嘲,“我是不能出去亲手活动筋骨了,这身体,晚上的寒气确实扛不住。”
这番话说得坦荡,既安抚了苏晴,也巧妙地将自己无法参战的原因归结于身体和天气,隐藏了可能存在的其他底牌或顾虑。两人心领神会,有些底牌,确实不宜在“考官”面前过早显露。
“嗯。”苏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一个简短的音节,承载了所有的理解、承诺与决心。
她握紧逆鳞刀,转身,带着如同影子般与她步伐完全同步的影蛇,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门外的黑暗之中,被外面那逐渐弥漫开来的紧张而有序的备战氛围所吞没。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虹和无法行动的萧凌。但与之前那种带着试探与闲聊的闲适氛围截然不同,此刻的空气里,仿佛已经弥漫开了从远方随风隐约带来的无形硝烟味,以及一种弓弦拉满、引而不发的、令人心悸的张力。
萧凌重新闭上了眼睛,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似乎是在强迫自己进入一种类似龟息的休养状态,积蓄着每一分可能的力量。又或者,他正通过某种与逆鳞刀、与苏晴、乃至与这片土地之间无形的微妙连接,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外面黑暗中正在酝酿、即将爆发的的一切动静。
虹则不再慵懒,他饶有兴致地用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极轻地敲击着粗糙的木制椅子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仿佛凝固了的漆黑夜空,眼神锐利,嘴角噙着一丝玩味而充满期待的笑意,仿佛他的视线真的能穿透这厚重的夜幕与数公里的距离,清晰地看到那正在悄然逼近的风暴,以及即将在那风暴眼中心,如同舞蹈般与死亡共舞的六道身影。
“看来,来的人不少啊!”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那笑意蔓延至眼底,带着审视与衡量,“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我未来的……伙伴们。”
夜的深沉,此刻仿佛化为了粘稠的墨汁,将所有的声音与光线都吞噬殆尽,只留下愈发浓烈的、一触即发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