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二字,有时候就是这样写下的。
此时此刻,面对李达康那看似亲切的目光,孙连城只觉得心头一阵发空。
这事明摆着是个烫手山芋。
骂名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背了锅之后,自己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
现在的孙连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安于现状的人了。
有了高育良的肯定,他心中燃起了新的期待。
可希望一旦出现,人就不再坦然。
因为他开始在乎了——在乎晋升的机会,也在乎脚下的每一步会不会踏空。
而李达康的态度,恰恰决定了他未来的走向。
市级会议过后,组织程序走完,最终拍板的人,还是李达康。
若因此事触怒他,无异于亲手掐灭自己的前程。
他又怎能不忐忑?怎能不挣扎?
他也曾想过:就破例一次,办完这事,以后再严守规矩。
可理智告诉他,这种事,开了口子就没有回头路。
李达康不会让他轻松脱身,只会一次次把难题推过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他终究还是来了。
望着李达康那双含笑却深不可测的眼睛,孙连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达康书籍,是这么回事——
这次要把大风厂的工业用地转为住宅用地,涉及用途变更,权限不在区里,必须上报审批。
现在政策卡得很死,您也知道,一旦性质变了,地价可能翻十几倍。
这个口子要是开了,后面全乱套了。”
您觉得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话音落下,李达康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孙连城这话里的意思,他一听就懂。
无非是说大风厂那块地,土地性质改不了,动不得。
可这事儿,真要论起来,轻则丢官,重则入狱。
谁碰谁倒霉,规矩摆在那儿,没人能例外。
但李达康心里清楚,这锅他绝不能背。
他也没直接下令让孙连城动手,而是拐了个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这块地,做光明峰的配套住宅,不是更合适吗?”
就这么一句话,要是换作丁义诊,早就心领神会、立马办妥。
可孙连城不一样。
他太干净,也太谨慎。
一时间翻政策、查条例,想破脑袋也没找出条路来,最后只能打报告,请求上级协调,把自己摘出去。
他是脱身了,可让李达康去顶雷?
想都别想。
此刻李达康盯着他的眼神,冷得像结了冰,语气硬邦邦地砸过来:
“孙连城,这点事你都摆不平?
当初丁义诊是怎么干的,还要我手把手教你?
山水庄园那摊子事,你比我清楚。
丁义诊能做到的事,你就做不到?
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愿意做?”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带刺,话里透着股让人坐立难安的寒意。
其实他也无奈。
这事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是沙瑞金亲自点的头,要在汉东搞改革试点。
京州被选中,而京州最好的地段,就是光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