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祁同伟,俨然是胜利者。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嘲弄之意。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向过去复仇——报复那个用他的命、用高育良的倒台换取前程的侯亮平。
然而,前世终究已成过往。
此刻看到侯亮平,祁同伟却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绝望到扣动扳机的灵魂。
虽然眼前这人还活着,但那种精神上的死亡,其实早已发生。
一丝悲凉悄然掠过心头。
祁同伟挥了挥手,对身旁的美女处长淡淡道:“你先去忙吧,带瓶茅台过来。”
他知道,这个师弟一向爱喝这个。
桌上摆着的却是饮料。
但汉东办事处的情况他清楚,每年都会存一批特供茅台,专用于重要接待。
那是省里和酒厂直接对接的专属配额,也是官场间心照不宣的规矩。
需要的话直接来这儿取酒,按市场价算就行。
这算是待在京都办事的一项便利,不过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
至少得是县里的书籍、县长一级的人物,
才够资格享受这份便利。
否则,那位女处长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下。
至于祁同伟嘛,自然另当别论。
别说茅台,就算让她自己陪酒助兴,她也巴不得马上凑上来——这就是权力的分量。
祁同伟没吭声,搬了张凳子,坐在侯亮平旁边。
侯亮平这时再装作不认识也不现实了,心里翻腾了半天,
话到嘴边却只剩干涩的一句:
“你来了?”
祁同伟微微点头,依旧沉默。
面对这样的局面,
他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都清楚,
彼此之间早已横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坎。
难以跨越,可过往的情分又确实存在。
就这样,复杂的滋味在心头缠绕,说不清道不明。
此刻的祁同伟,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僵持着,那女处长提着两瓶酒走了进来。
轻轻把酒放在桌上,俯身靠近祁同伟低语:
“祁书籍,酒放您这儿了,
少喝点,要是还要,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候着。”
祁同伟点点头,自顾自拆开酒瓶,倒了两杯,一杯推到侯亮平面前。
他举起杯子,没说话,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时候还能有什么?不过是碰个杯罢了。
可侯亮平却盯着酒杯出神。
他没想到,如今的祁同伟会这样对他。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祁同伟究竟是什么心情。
恨吗?当然有。
眼下这一切,多少都是祁同伟促成的。
尤其是钟小艾的事,他永远忘不了。
不管是电话里她哽咽的声音,还是绿藤那晚亲眼所见的画面,都刻在心里。
可又能怎样?
他明白,这些后果,归根结底是自己一手造成。
如果当初听了沙瑞金的劝,不再追究那些照片的事;
如果不总觉得自己是铁面无私的包公,或许一切都不会走到今天。
如果当时没有拉祁同伟下水,一心只想让他难堪;
也许高育良根本不会动怒。
如果那时没带钟小艾同行,不拿她当挡箭牌;
或许婚姻还能维系,还有机会重回京城,重新开始。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他知道,这是自己种下的果,只能自己吞。
可问题是,很多事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望着面前的酒杯,眼神空茫,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