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位,是实打实的副部级老领导,
在位多年,根基深厚,声望卓着。
相比之下,祁同伟一时竟有些局促。
不过这情绪一闪即逝。
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不安烟消云散。
“老院长,我来看您了。”
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抬眼看了看他,
明明已在窗外见过他进门,却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同伟?不,祁书籍,您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退下来的老头子,真是稀客啊。”
说着就要起身相迎。
祁同伟哪肯让他站起来。
这么大年纪,自己若真受这一礼,岂不成了笑话?
连忙快步上前,语气诚恳:“什么书籍不书籍的,叫我同伟就行。
当年我当法官那天,还是您亲手给我戴的法徽。
您这么客气,反倒生分了。
再说了,当年高省掌来上任,您也没这样拘礼啊。
您坐着,您坐着,我就当还是当年那个小法官。”
老院长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半撑起的身体顺势坐了回去。
眼角一扫,看见站在后面的陈清泉还杵着不动,
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同伟泡茶?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高省掌把你调过来是让你干这个的?”
这话听着严厉,陈清泉却听得心里熨帖。
非但不恼,反而手脚麻利地跑去沏茶,
脸上还带着几分难得的喜气。
直到这时,老院长才把目光重新落回祁同伟身上。
盯着他看了许久,悠悠叹道:
“高育良真是有福气,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
你们师徒俩,往后怕是要写进咱们汉东证法史里的。
你在公安那几年的手段……”
这地方挺好,希望你能把正道扛起来。
我年纪大了,日子掰着指头也能数完。
以后的路是你们年轻人的,别畏手畏脚。
心里有什么打算就放手去干,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搭把手。
有事只管开口,不用跟我见外。
再说了,你现在可是比我高半级呢。”
说着,老院长冲祁同伟调皮地眨了眨眼。
祁同伟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苦笑,赶紧摆手,装出一副求饶的样子:
“老院长,您可别这么抬举我。
当年我老师在您面前都毕恭毕敬的,我哪敢真拿您当下属看?虽然制度上确实如此,可俗话说得好——家有老,是一宝。
您这一辈子经的事、见的人,积累的经验和眼光,
对我们整个证法系统来说,都是难得的财富。
要不是心疼您的身体,我都想请您出来给大伙儿开几堂课。”
老院长听了这话,心里熨帖得很,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像是喝了一杯温茶,从喉咙暖到心底。
祁同伟这才发现,这老爷子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这是他在体制里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这般通透又不失天真的人。
以前接触的那些老人,个个精于算计,眼里只有利害得失,像这样心里还装着别人的老前辈,还真是头一遭遇上。
而老院长也察觉到了祁同伟眼神里的那一丝触动。
他一辈子都在审人断案,看人心比看卷宗还熟。
当初高育良在他面前为何总有些收敛?就是因为这老头子一眼就能看穿你心里那点弯弯绕。
此刻,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同伟啊,我不是夸你,是真觉得你不一样。
你比你老师更干净些。
高育良现在好了点,大概当了省掌之后,心反倒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