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沙瑞金能一路高升,除了几位叔伯提携,这位老人也曾暗中递过话。
叶老的分量,确实不容小觑。
老人坐在藤椅里轻轻一笑,慢悠悠开了口:“你们谈你们的,不用管我。
我就是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看看。
多少年没见了,一个个都惦记着见上一面。
今儿碰上小金子,也算意外之喜。
放心,你们说的每句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带进土里也不往外漏半句。
年纪大了,就爱听点动静,不然也不会在这儿赖着不走。”
屋檐下那男人听了,冲叶老笑了笑,神情坦然,并不在意这位老爷子的习惯。
这老头向来如此,别说是他这小院,便是中海那些深宅大院里头,他也照样能悄无声息地坐一旁听着。
那些掌权人物议事时,还常会顺嘴问两句他的看法——那种地方他都能听,如今在他这儿逗留片刻,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是转过头,直视沙瑞金,问道:“进展怎么样了?”
沙瑞金神色一正,不敢怠慢。
先朝叶老歉意地点头示意,随即往前挪了位置,坐在那人下手边,恭敬说道:
“目前汉东的情况是这样的:赵瑞龙已经落网,就是赵立春那个私生子。
现在正处在审讯阶段。
为抓他,我们准备了一个多月,掌握了大量证据,链条完整,随时可以定案处理。”
话里藏着几分表功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可叶老心中却微微摇头——这小金子,还是不够老道。
一个私生子,值得这么郑重其事?到了他们这个层级,谁会在乎这点家门丑事?真正要紧的,是能不能牵出赵立春。
这才是整件事的核心所在,也是沙瑞金此行真正的使命。
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
这本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一辈子在风浪里打滚,老了反倒更喜欢凑近听听这些暗流涌动的事。
四处走动,偷听几句机密,让脑子不停转,也算是给自己延年益寿。
他自己就这么看的。
果然,对面那位大哥直接开口:“跟赵立春有关联吗?其他的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
这句话一出,沙瑞金脸色顿时一紧。
眼前这位可是纪伟的副书籍,往上一步,难如登天。
可在无数人的布局与博弈中,他终于抓住了赵立春这条线。
若能借此立功,再有人背后助力,未必不能迈过那道门槛。
如今他已是高层的一员,再进一步,不说别的,至少能在那本族谱上,排到第二页的位置。
这对一个身处名利场的人来说,几乎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所以他格外看重赵立春的问题——这是决定他能否跃升的关键一关。
人生总有那么几步,跨过去,天地开阔;跨不过去,便可能从此销声匿迹。
这种节骨眼上,容不得半点闪失。
而眼下沙瑞金的汇报,让他极不满意。
太不满意了。
沙瑞金面色发僵,却无可奈何。
问题出在一开始就偏了方向。
他原想借汉东两派相争之势,把高育良当成突破口。
没想到高育良远比预想中难缠,在重重压力下竟反守为攻,一个省掌打得他措手不及。
侯亮平更是不堪用,被人耍得团团转,最后只捞了个作协主席的虚职。
无奈之下,他只能启用祁同伟。
好在祁同伟没让他失望,一举拿下赵瑞龙,这才勉强稳住局面。
刚喘口气,便赶来此处汇报。
可见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要是没有赵瑞龙这枚棋子,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
此人素来手段凌厉,若他拿不出成果,也没有明确态度,只怕一句话就能把他调离查办。
他对这一点毫不怀疑——对方的能量,远比表面看上去要深得多。
此刻,屋内气氛悄然凝滞。
沙瑞金也没犹豫,张口就答:
“您不清楚这位赵公子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