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就算如今他过了河,站到了对岸,可结果呢?
依然被人牵着线,躲不开的局。
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可内里早已不堪重负。
你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能远吗?瑞龙。
我的累与不累,从来不是我说了算的。
是上头的人说了算。
可只要上面要我扛,他们就得跟着扛。
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
我能真正掌住这个局面,那所有人就都不用再累了。”
这番话,祁同伟说得轻,却把心底最深的念头说了出来。
那是他藏了多年、从未宣之于口的野心。
赵瑞龙看着他,眼神渐渐变了。
不再是刚才的愤恨与不甘,而是多了一种迟疑和思索。
他未必全懂祁同伟在说什么,也看不透其中深意,
但他分明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
此刻的模样,竟和自己的父亲如此相似。
不是长相,而是神情。
那种夹杂着渴望与忧虑的眼神,
带着几分沉重,又有几分执着,
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赵瑞龙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电视中父亲的身影上,忽然低声问:
“同伟,我会死吗?”
这是他一直压在心头的问题。
当初审讯时,潘江海吓唬他,说不是死缓就是死刑。
他吓得什么都招了。
如今面对祁同伟,这个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祁同伟看着他眼中的不安与恐惧,
那副模样,像极了那些整日提心吊胆的囚犯。
可说到底,他们也是人。
赵瑞龙,也不过是个会怕的人罢了。
祁同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了笑:
“你不会死。
教唆杀人,侵吞国有资产,这些加起来,顶多无期。
表现好点,二十年也就出来了。
我见过无期十五年就走出来的,回去过普通日子。
你只要安分点,不会有事的。”
赵瑞龙听了这话,心一下子落了地。
脸色松弛下来,顺手从祁同伟口袋里掏出烟盒,
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祁同伟,你把我弄进来,我认了。
但以后我抽烟的事儿,你得管着点。
你现在是大人物,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不算事儿吧?”
祁同伟听了,只能苦笑点头。
赵瑞龙嘴角掠过一丝得意,可当他视线再次扫过电视上的赵立春时,神情又黯淡了几分。
他低声问:“我没事了,那他呢?”
祁同伟的目光也落回屏幕上的赵立春,
忽然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
那样的位置,是他能操心得了的吗?
那种级别的人,真正倒下的有几个?
赵立春和那些不一样,野心并不大,
不过是争权失败,成了立规矩的牺牲品。
至于结局……早有定数。
说白了,往后日子只会比普通人过得更安稳。
所有事情都有人替你扛着,还用得着操这份心吗?
“你爸?你就别瞎担心了。
他那个位置,进不进去都一样。
人在里头照样有人伺候,想见谁、要什么,底下的人还不是得乖乖照办?
你现在倒有空替他发愁,不如趁这会儿多看看照片,挑个顺眼的。
省得他在里面憋出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