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露出一丁点破绽，就会有人穷追猛打。
所以他决定让祁同伟送点东西过来。
听到敲门声，正在书房练字的刘省掌对着儿子喊了一句，脚步声一步步走近，刘省掌头也不抬，手执大比，继续挥毫泼墨。
祁同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刘省掌才抬头问道：
“同伟，你看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祁同伟上前一步，细细看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力道稳健而不失灵动，笔姿舒展而不显浮夸，字迹如行云流水，如群鸿戏海，似飞鹤游天。
飘逸如浮云，矫健如惊龙。
像怀素挥毫，有壮士拔剑般的气势，神采飞扬，转折进退，无不合乎章法。”
刘省掌听了，哈哈一笑，用毛笔指着祁同伟，笑着骂道：
“你跟你老师一个样，说话文绉绉的，酸得很，不像个干实事的。
按说你是从基层干起来的，那股子江湖气哪儿去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给磨没了？”
这不是在正式场合，而是在刘省掌家里，所以祁同伟也少了些拘束，多了几分人情味。
“说锦衣玉食谈不上，但现在也算站稳了脚跟，不是当年在街头跑腿的角色了，言行举止自然要讲究些。
再说在您面前，我哪敢放肆，您是前辈，该有的礼数我还是懂的。”
刘省掌听后，笑着点点头，从祁同伟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两个橘子，剥开一人一半，咬了一口。
脸上浮起一丝波动，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是从哪儿买的？”
祁同伟看着刘省掌的神情，手里拿着半块橘子，没怎么动。
他老实回答：
“就在门口路边的小摊，一位老大妈推着车卖的。
我看这橘子还不错，就全买了。
挑了几颗新鲜的给您送来，剩下的准备带回去。
分给几个同事尝尝，也算是走个礼数。”
刘省掌听了，脸上笑意未减。
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朝祁同伟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
“就这样打发老前辈？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几颗路边小摊的橘子，味道还不咋地，拿来应付我这老头子，这可不太厚道。
你自己留点，等下顺便去看看你老师。”
祁同伟刚想开口，刘省掌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现在对我这个上级，好像也挺防着一手的。
何黎明的事这么大，还得我亲自来问你。
你在证法口待了这么久，应该清楚，他的提拔，是我提的议。
这事谁都知道，你也清楚。
现在却让侯亮平出头，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祁同伟听完，神色没有丝毫慌乱。
他早有预料，这一趟过来，肯定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别无选择。
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何黎明，自然会牵扯到刘省掌。
但他也别无他法。
虽说现在沙瑞金的重点不在他身上，但话说回来，他自己也不干净，最容易被拎出来当典型的就是“汉大帮”。
所以，他只能把水搅浑，而何黎明，原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意外牵连出来。
按他的记忆，这个人本来是安稳落地的，现在却突然冒出来，说明事情的走向已经变了。
此刻，他要看清刘省掌的态度。
祁同伟语气谦和地说道：
“正因您是我的前辈，我才来汇报。
何黎明这事，我也确实没想到。
但这是在帮您把脓包挤出来。
如果只是小事一桩，我自然会压住，也不会让侯亮平插手。
可这次牵涉的是人命，命案当前，我不敢拦，也不能拦。
我穿这身警服，就不能干那种昧良心的事。”
这话说得义正词严。
若是在大会上宣讲，恐怕会赢得满堂喝彩。
可刘省掌不是普通人，哪会轻易被这番话打动。
他冷冷地说道：
“好个义正词严的祁同伟，你自己就那么干净？
我看未必吧。
拿下何黎明，借侯亮平这个钦差大臣的势，连我也要拉下马？
好为你老师铺路？打得一手好算盘！”
祁同伟听罢，只是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