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迷境,光怪陆离,万象崩摧。
林默与苏晚踏入其中,仿佛坠入了一个由无数破碎镜面构筑的万花筒,每一片镜面都折射着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悖逆的天地法则。火焰化作冰莲绽放,旋即又被流淌的雷霆之河吞没;重力在此地失序,巨石如羽毛般漂浮,而一缕轻烟却重若山岳,压塌虚空;时间的碎片如同断裂的珠链,过去与未来的光影交错闪现,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轨迹。
这里没有道路,没有方向,唯有无处不在的法则冲突与混乱道韵,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尖针,刺向闯入者的神魂与道基,试图将其同化,或彻底撕碎。
寻常元婴修士在此,只怕撑不过三息,便会道心失守,神魂被混乱法则侵蚀,沦为这迷境的一部分。即便是化神存在,若对自身之道理解不够精深,也极易迷失方向,困死于这无尽的法则乱流之中。
然而,林默与苏晚,却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两座巍峨礁石,任凭法则风暴如何肆虐,我自岿然不动。
林默额间寂灭星瞳已运转至极致,那瞳孔中央的星辰光点,仿佛化作了一口吞噬万法、解析根源的混沌漩涡。在他眼中,这看似无序的法则迷境,并非真正的混乱,而是无数种“可能性”与“规则片段”的叠加与碰撞。太初之力自他体内弥漫而出,不再刻意区分归墟与创生,而是回归其包容一切的混沌本质,如同无形的水幕,将侵袭而来的混乱法则之力一一接纳、缓冲,再以星瞳之能,抽丝剥茧,寻溯其本源脉络。
“火之暴烈,冰之凝寂,雷之迅疾,土之厚重……皆是表象。”林默心中明镜高悬,“万法殊途,终归源于宇宙根基的震荡与衍化。我所求太初,便是那震荡之源,衍化之始,凌驾于万法纷争之上,定义秩序与混沌的权柄。”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每一种具体法则的冲突,而是将心神沉入太初道种,感受那蕴藏于无穷混乱之下,那唯一的、不变的“道之基点”。渐渐地,他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流开始发生微妙变化,仿佛与这片迷境的底层波动产生了某种共鸣,那些狂暴冲击而来的法则碎片,在靠近他时,竟变得温顺了许多,甚至开始自发地绕行,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
苏晚则采用了另一种方式。她并未像林默那般去解析、包容,而是将九幽裁决之力凝聚到极致,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斩断万法的“道剑”。她的步伐坚定而缓慢,每一步踏出,脚下蔓延开的九幽玄冰并非冻结物质,而是直接冻结、斩断那些试图侵蚀她的混乱法则线条!
冰封的不是实体,而是规则的显化!
任何靠近她的矛盾法则,无论是相生还是相克,都在那绝对的九幽裁决意境下,被强行“判定”无效,进而崩解消散。她如同行走在蛛网上的利刃,所过之处,万千法则丝线纷纷断裂,为她让开一条纯粹由“寂灭”与“裁决”开辟的道路。这种方式更为霸道,消耗也更大,但配合她深厚的九幽本源与坚定的道心,竟是硬生生在这片迷境中,开辟出了一条独属于她的“通途”。
两人一者包容共鸣,一者斩断前行,方式迥异,却皆直指本心,坚定不移。
不知在迷境中行进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前方的混乱景象忽然开始变得稀薄,那些相互冲突、光怪陆离的法则碎片,如同退潮般向着两侧散开,露出了一片相对平静的、由纯净青铜色光芒构成的圆形平台。
平台尽头,雾气缭绕之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事物的轮廓。
“第二重,法则迷境,通过。”宏大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印证了他们已然闯过了这足以令无数天骄折戟的第二关。
林默与苏晚踏上青铜平台,目光齐齐望向平台尽头。
随着他们靠近,那迷雾逐渐散去,显露出其内景象——
那并非什么华丽的宝座,而是一张巨大、古朴、甚至显得有些粗糙的青铜座椅。座椅通体遍布着斑驳的蚀痕与古老的刻印,那些刻印并非装饰,而像是承载了无数岁月、无数文明、无数生灵的祈愿、挣扎与呐喊留下的痕迹。座椅的扶手是两条蜿蜒的青铜龙雕,龙首低垂,龙目无睛,却散发着沉重的悲悯与威严。座椅的靠背极高,其上铭刻着一副模糊的、仿佛囊括了诸天星斗生灭的图案,只是那图案大半都被一种深沉的暗红色污迹所覆盖,如同干涸的、属于神魔的血液。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苍茫、厚重、悲壮、以及一种“责任”与“代价”的磅礴意蕴,如同沉寂了万古的火山,自这张青铜王座之上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平台空间。
仅仅是注视着这张王座,林默与苏晚便感到自身的灵魂在震颤,道基在轰鸣,仿佛有无数个世界的重量,正透过这张王座,施加于他们的心神之上。
“第三重,青铜王座。登临王座,承受其重,可得见真实。”
声音落下,再无更多提示。
林默与苏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第三重试炼,看似简单,只是“坐上去”,但其中蕴含的凶险,恐怕远超前面两重。那王座承载的,绝非物理的重量,而是某种更加抽象、更加可怕的东西——或许是因果,或许是宿命,或许是这万族战场乃至诸天万界的……一部分真实!
沉默片刻,林默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我来。”
苏晚微微蹙眉,灵魂链接中传来担忧的意念。这王座给她的感觉,极其危险。
林默回以安抚的意念:“无妨,我的太初之道,本就蕴含承载与定义之能。若我无法承受,你更不宜冒险。况且,我有预感,这王座,或许与我‘纪元之子’的身份,有所关联。”
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青铜王座。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青铜平台都发出轻微的共鸣,而那王座散发出的沉重意蕴便浓郁一分。当他终于走到王座之前时,周身骨骼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额间寂灭星瞳的光芒都被压制得微微黯淡。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迟疑,转身,缓缓坐了下去。
就在他臀部触及那冰冷青铜椅面的刹那——
轰!!!
林默的识海之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响!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磅礴的信息、以及各种极端的情感洪流,如同决堤的宇宙星河,疯狂地涌入他的灵魂!
他“看”到了星海的诞生与寂灭,文明的崛起与倾覆,英雄的悲歌与魔神的狂笑……他“听”到了万灵祈祷的梵唱与绝望的哀嚎,法则崩坏的嘶鸣与新生萌芽的律动……他“感受”到了守护者的无悔与背叛者的阴冷,牺牲者的壮烈与苟活者的卑微……
这不仅仅是信息的冲击,更是无数岁月、无数生灵的“存在痕迹”与“因果重量”的叠加!仿佛将整个万族战场,乃至其背后牵连的诸天万界的一部分历史与宿命,强行压在了他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