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的邀约,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让林默短时间内难以平静。是接受这看似机缘实则可能暗藏杀机的邀请,还是按照原计划前往相对稳妥的毒瘴沼泽?
他并未在“百晓斋”久留,支付了打听消息的费用后,便迅速离开,在坊市边缘找了一间最便宜的、连聚灵阵都没有的客栈住下。布下几个从雾隐散人手札中学来的、聊胜于无的警示禁制后,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开始冷静分析。
风险:
云家的意图不明: 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玉佩而来,邀请探索洞府或许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将他引出坊市保护范围,方便下手。
洞府本身危险: 连筑基后期修士都陨落其中,禁制之凶险毋庸置疑。
与虎谋皮: 在云家队伍中,他势单力薄,若真发现重宝,很难保证对方不会过河拆桥。
机遇:
洞府机缘: 古修洞府内极可能存有功法、丹药、法器甚至灵石,这是他快速提升实力最直接的途径。
玉佩线索: 这半块玉佩出自黑风岭外围,洞府深处是否藏着另一半?或者与之相关的信息?
接触修真界深层: 参与这种行动,能更快地了解落霞山区域的势力格局和修真界的真实面貌。
借势: 云家擅长阵法,借助他们的力量,或许能更安全地进入洞府核心。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云芷若真想强夺玉佩,在坊市内虽不能动手,但完全可以派人盯梢,等他离开坊市后再行动。但她选择了公开邀请,这反而显得有些“光明正大”,要么是云家行事还算讲究,要么就是那洞府确实需要他(或者他代表的某种特质,比如对古物的感应?)的帮助。
林默沉吟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半块冰冷的玉佩。“守心”玉珏传来丝丝清凉,助他驱散焦躁,保持清明。
“机遇险中求……”他低声自语。一直躲避,固然安全,但成长太慢。紫袍老者及其背后组织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需要资源,需要信息。
毒瘴沼泽能提供稳定的资源,但不足以让他实现质的飞跃。而黑风岭洞府,虽然危险,却可能藏着飞跃的契机。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去!
但不是盲目地去。他需要做好准备,并留好退路。
接下来的两天,林默没有外出,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客栈房间内。他取出那半块黑色玉佩,尝试了各种方法——滴血、输入真元、用“守心”玉珏气息刺激、甚至模仿其上模糊的纹路绘制符文——却始终无法激发其任何神异,它就像一块彻底死寂的凡铁。这让他更加确定,此物非凡,只是开启条件未到。
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巩固修为和练习法术上。“御风诀”更加纯熟,短距离腾挪速度更快;“驱物术”操控范围扩大到了十米,能同时操控三件不太重的物品;“灵眼术”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同时,他反复揣摩“心印基点”,确保在关键时刻能迅速引动,干扰对手或禁制。
第三天清晨,林默退掉客房,径直来到了坊市中央的“百宝楼”。
百宝楼是青苔坊市最高大的建筑,共分三层,气派非凡。门口同样有护卫值守,修为皆是炼气后期。林默表明来意后,一名侍女恭敬地将他引至二楼的一间雅室。
云芷早已在此等候。今日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少了几分娇贵,多了几分英气,依旧是筑基中期修为。她身边站着两名老者,一人身材高瘦,目光锐利,修为筑基后期;另一人身材矮胖,面容和善,但气息隐晦,给林默的感觉比那高瘦老者更危险,恐怕是筑基大圆满甚至假丹境界!此外,还有四名炼气大圆满的修士肃立一旁。
这般阵容,让林默心中一凛。云家对此次探索,果然极为重视。
“道友果然来了。”云芷看到林默,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似乎笃定他会来。她并未介绍那两位老者,直接切入主题,“既然人到齐了,我们便出发吧。路上再与你细说洞府情况。”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林默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一行人离开百宝楼,出了坊市阵法范围。云芷素手一扬,抛出一件梭形法器,那法器见风即长,化作一条长约五丈、通体流转着水蓝色光华的飞舟。
“上舟。”云芷当先跃上飞舟。林默和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飞舟内部空间比看上去要宽敞,设有简易的座位。随着云芷打入一道法诀,飞舟微微一震,化作一道蓝色流光,朝着黑风岭方向疾驰而去,速度远比林默自己施展“御风诀”要快上数倍!
站在飞舟甲板上,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林默对修真界的交通工具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也让他更加意识到,拥有飞行法器和强大势力的重要性。
途中,云芷终于开始介绍洞府情况,主要是对林默说的:
“那处洞府位于黑风岭深处一处幽谷,外围有极强的幻阵和杀阵守护。我们云家耗费数月,损失了数名族人,才勉强摸清外围幻阵的一些规律,但核心区域的杀阵依旧无法破解。”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据我们推测,那杀阵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偏向于神魂攻击和空间扭曲,极为诡异。之前陨落的那位筑基后期散修,便是陷入杀阵后,神魂俱灭。”
神魂攻击?空间扭曲?林默眉头微皱,这确实棘手。
“道友购得的那半块玉佩,”云芷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其材质与洞府外围某些残破禁制的基石类似,其上纹路,也与核心杀阵的部分符文有微弱共鸣。我们推测,它可能是开启洞府某处关键禁制的信物,或者……是抵御某种特定攻击的护身符。”
原来如此!林默心中恍然。云家邀请他,果然是看中了这玉佩,或者说是看中了他这个持有者可能带来的变数。他们无法强行激发玉佩,便想借助他这个人,在探索过程中,看看玉佩是否会自行产生反应。
“所以,云小姐邀我同行,是希望我这玉佩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林默直接点破。
“不错。”云芷坦然承认,“洞府之内,各凭机缘。若道友的玉佩真能起到作用,我云家必不会亏待道友。若不能,道友也可自行在洞府外围探索,只要不干扰我云家破阵,所得皆归道友自己。”
条件听起来还算公平。但林默心中冷笑,真到了关键时刻,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实力强的一方手中。
“我明白了。”林默不再多问,闭目养神,实则暗中调整状态,并将神识悄然外放,留意着飞舟的路线和周围环境。
约莫两个时辰后,飞舟开始减速,下方是一片黑沉沉的山岭,植被稀疏,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某种腐朽的气息。这里便是黑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