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晕眩感才逐渐消退。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开始从恐惧的缝隙中滋生出来。
如果……如果能控制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疯狂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桌。这次,他目标明确——那支他最常用的、笔帽有些开裂的黑色中性笔。
他“看”到了连接着笔与他手掌的“使用”因果线,看到了连接着笔与桌面的“放置”因果线,还有连接着笔芯与内部油墨的“消耗”因果线……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那根代表“移动”的因果线。
没有任何反应。笔静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皱起眉头,集中精神,再次尝试。这次,他不仅仅是“看”,更在脑海中强烈地“想象”着笔向着右边移动的情景。
依旧没有动静。那根因果线微弱地闪烁着,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林默没有气馁。他回想起在巷子里的情景。那时,他并非直接用意念去移动物体,而是通过自身的“动作”,去干预、去拨动那些已经存在的、与环境关联的因果线!
他的目光扫过桌面,落在了笔旁边的一本厚厚的档案册上。他“看”到了笔与档案册之间,也存在着一根极其微弱的“邻近”因果线。
他伸出手指,没有去碰笔,而是轻轻点在了那本档案册的边缘,然后,用极小的力量,将档案册向着右边推动了一点点。
“啪嗒。”
那支中性笔,因为档案册的移动,失去了原有的平衡点,顺着光滑的桌面,向着右侧滚动了短短一截,正好停在他之前“设想”的位置!
成功了!
虽然是通过间接的方式,但他确实通过干预一个微小的“因”(移动档案册),达成了想要的“果”(笔移动到指定位置)!
一股混合着兴奋与战栗的感觉涌遍全身。这不是巧合,这是可以被复制的“干预”!
他如同一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始不知疲倦地尝试。他尝试着去“看”水杯与桌面的因果线,然后轻轻敲击桌面,让水杯里的水面泛起预期的涟漪;他尝试着去“看”电风扇开关与扇叶转动的因果线,然后精准地按下开关,在扇叶开始转动的同时,将一张小纸片放在预期的气流路径上,看着它被准确吹落……
每一次成功的“干预”,都让他对眼中这个由“因果之线”构成的世界多一分理解。他发现,越是直接、越是简单的因果,干预起来越容易,消耗的精神力也越少。而越是复杂、涉及因素越多的因果,其线条就越纷乱,干预的难度也呈几何级数上升。
同时,他也确认了使用这种能力的限制:精神消耗。仅仅是这些微不足道的试验,就让他感到了明显的疲惫,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那种轻微的恶心感再次浮现。
他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双眼睛,不是幻觉,不是诅咒。它是一种……工具。一种能够窥见并有限度干预现实底层规则的工具。
“因果洞察……”他低声念出了自己为这能力取的名字。
窗外,天色依旧深沉,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城市的霓虹透过沾满灰尘的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他拿起苏晚给的那张名片,在指尖摩挲着。名片上似乎也缠绕着几根细微的丝线——一根连接着远方苏晚的“感激”白线,一根连接着刑事侦查支队的“秩序”灰线,还有一根……极其隐晦、带着一丝不确定性的浅灰色细线,指向未知的未来。
前路迷茫,吉凶未卜。
但林默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自己埋藏在档案堆和自我的阴影里了。这双被迫睁开的眼睛,已经将他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他将名片小心地放进抽屉,然后拿起那支被他移动过的中性笔,在空白的稿纸上,无意识地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如同他的人生,从此划开了与过去平庸岁月的一道分界线。
他看着纸上那道墨痕,又抬眼望向窗外那片庞大、陌生而又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因果之网。
第一个实验,成功了。
而更多的实验,以及随之而来的未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