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银针“咻”地激射而出,直指他心口。萧承没躲,甚至未曾蹙眉,只快步上前,蹲在女子面前。
贼首已死,外头那些刺客顿时没了主心骨,被赶过来的禁军层层围住,杀声渐渐弱了下去。
车内青妩半撑在地上,手心沁出许多汗,半天才回了神:“萧承?!”话音落下,就被裹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推得那银针又往深处扎了几分。
萧承紧紧搂住青妩,精神错乱般,语无伦次地一个劲儿道歉。
颤着手去捧她的脸,他像是无法确认她的完好,猩红的眼睛慌乱地、仔细检查她的腰腹和头发,胳膊和腿,而后将她紧紧箍在怀中,脸颊死死贴着她的发顶,身体控制不住地抽搐着,连着口齿都不清:“没事了…没事了…阿妩,不要怕…我在…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以至于青妩起初只以为他在自言自语。然而不过片刻,头顶蓦地传来闷声啜泣:“阿妩——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他抖得那样厉害,季青妩挣都挣不开,只好搂住了他脖子,借着这力道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才不至于被他勒死。她手从后面抚着他后颈,摸了满手汗,“没事了,没事了。”
外头的事,自是不必萧承发话,二把手已迅速将残余刺客压了下去。不多时,街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青妩回搂着萧承,暗暗叹了口气,这鎏金镯子里的银针,早被他淬了药性更重的麻药,说是这样才算防身。好家伙,此刻麻得他自己都辨不清怎么放血了。
回府的路上,萧承紧握青妩的手,眼皮打架,他硬挺挺靠在车壁、强撑着频繁眨眼,额头冷汗直冒,呼吸更是不稳,直到车驾驶回西山别院,他才安下心来,不堪重负昏睡过去。
青妩给他擦了汗,他手仍紧紧抓着她衣角。他年纪这样小,比她都小两岁,却满身疤。
北上的事,只能先缓一缓了。
冬日里,外头忽然风雨大作,暗夜里一盏灯晃个不停。
屋子里噼噼啪啪烧着火,宫尚欢支着下巴,像是出神许久,目光虚虚落在炭盆上。
“郡主,人已经安全送到。”
她闻声并未转过脸,只单手摆弄桌上的白玉茶盏,头低垂着,一绺长发散下来,被风卷着,轻轻嗯了声。
那黑衣男子见她漠然,忍不住继续道:“我们是否按原计划进行下一步?”
“不急——”
宫尚欢缓缓吐出一口气,撑着下巴抬眼。风呼啸着吹进来,半块儿青灰的炭被吹得通红,噼里啪啦响着。
“凌斩月,”她忽然开口,声音在风雨声和炭火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你跟了本宫几年了?”
黑衣男子听她久违地、清晰地叫自己,心头莫名一滞:“从…您十岁起,奴才就跟着您。如今已七年了。郡主…”
“七年。”宫尚欢眯着眼,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为本宫做了这么多事,你想要什么?”
凌斩月一怔,看着那团飘忽的炭火,微微晃了晃头,“郡主,”他重重叩头,“奴才为您做事,是奴才的本分,从来不敢要什么。奴才只求…郡主事事顺心,永展欢颜。”
宫尚欢静静看他片刻,良久,她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朝着他,
“过来,本宫奖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