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密信而已,她还不稀罕看。
手指微微一动,信笺从指间滑落,飘落在了案几上。空了的手又落回案上,手指蜷起来,身子也跟着轻轻缩了缩。
视线游移,没看着火光。屋里有地龙,虽不算冷,却也绝称不上暖和。
她身上衣衫本就单薄,进屋前又卸了氅衣,此刻寒气丝丝缕缕浸进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昭寰微微直起身,视线越过萧伯梁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那个大一些的炉子,里头放着另一个铜制的博山炉,烟囱呈交错的树枝状,炉口大张,垂着个风铃,风铃下挂着个镂空的银铃铛,冷灰中冒出一点星火,只一点。
萧伯梁实在没法忽略她的嫌弃。纵然她只是疏远了他些,又轻微地皱了皱眉,他却还是感觉到她的不满了。
他的拇指轻摁在食指上,看着这个自己带回来圈养的女人,一张莹白的脸,眉头皱着,鼻子尖一点点往下降,嘴角也跟着往下去。
这是不高兴了?萧伯梁喉结滚了滚,去看昭寰。
这屋角本有地龙,他一个大男人,常年习武,够用了。至于这没着起来的炉子……
他冻着了她,实不是他本意。
季昭寰皱起眉头。这铜炉造得好看,可似乎是有些年头了,添的炭火并不耐烧,又或者是昨日剩下的旧炭,没有再添新的。
她有些想缩脖子,所以今日萧伯梁根本没点炉子?
叫她来这里,只是为了看这点可怜的炭火,或者那几张空荡得如同死人,叫人看不懂的卷宗。
还是回她那里吧,虽然热,可到底暖,有炭火,有暖炉。
昭寰抬头,与案几上的男人对视一眼,而后撇开视线,转过身不声不响地往外走。
男人一愣,长眉皱起,眸子里的的阴翳一点点深下去。
“站住。”
季昭寰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喝止。
她站定,却没回头。
“季小姐,”萧伯梁盯着这女人纤细的背影,眸色深沉,带着几分嘲弄:“擅闯军机要地,不知道是什么罪名?”
昭寰默了默,只一瞬便转过身,男人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盯着她,像野兽盯着猎物,专注、嘲弄、不容反抗,或许还有一丝委屈。
季昭寰知道,他是在告诉她:他不高兴。
可谁管他高不高兴呢。她抬步就走。
“季昭寰。”男人将方才打横在案几上的那封密折拢了拢,从案几后头走出来,沉声:“回去,把那些卷宗抄一遍。”
女人果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看他。他喉咙微微发紧,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直到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才低哑问道:“季小姐有怨言?”
“当然有。”季昭寰几乎是立刻回答,很是不屑:“这既劳民伤财,又浪费时间。”
“嗯。”男人点点头:“所以明日季青妩会被送到这里来,一同抄写。”
昭寰怔了一下,突然笑了。
还季青妩呢,就问萧承愿不愿意,这人真是,当她是猴子吗,猴戏,教它跳就跳。
女子敛了神色,没将“明日,你若是能叫来青妩,我便抄”这话说出口,只她眼尖地看见男人皱了眉,那眉间隐约有一点青气,像是积了怒气。挨得近,甚至能看清他英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色,似乎比寻常时更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