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是一派阖阖美美、一家团聚的合乐模样,可萧家那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萧伯梁——萧氏家族年纪最大的光棍。萧夫人一提到这个儿子就头疼。前几年的时候,为了给他娶妻,隔三岔五便办一场诗会,宴请一些交好的、适龄的官宦人家,刚开始,城里的贵女们争着抢着来,不消两个月,所有的姑娘都绕着他走。
萧夫人头疼,还说呢,咱们家这条件,给他挑媳妇也不是难事,偏他就是不争气,看谁都摇头,好像别人都是块顽石,就他是块璞玉。
他祖母更夸张,见着人就念叨:“我家臭小子太挑剔了,非得要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二的才行,这京城里的贵女们,哪个不是家世显赫花容月貌,他这是要娶个媳妇回来供着哩!”
这世上没他中意的姑娘,偏生他一点不着急,如今都二十有六了,萧夫人没办法了,想着算了,婚姻大事不能强求,强求得来也留不住。
直到二小子提前拜堂的事传进门,萧夫人才忽然觉出点“对比”来。
那小子向来不声不响,没办过一场诗会,没请过一次宴席,转头就把季家的二姑娘拐了,且没经族里点头,没请半桌喜酒,就凭着一股子蛮劲,先跟人拜了堂,她着实被这刺了一下。
同是一个爹生的,怎么老大就这般不开窍?
此刻,散了席,他娘正坐在那正房中的主位上,虽坐着,气势却丝毫不减,说话倒也和蔼。
“伯梁,过几日你二弟要往季家行纳征礼,你替为娘跟着去看看。”萧夫人抿了口茶,语气听着平和,余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一来替你父亲分些体面,二来也瞧瞧人家季府的规矩,学着点你二弟怎么……”
自然是要去的。
他作为兄长,于情于理都应当同去拜会拜会。
一来,见见季家的礼数,日后好同弟妹相处。
二来,怎的也要去给二弟撑场子。
他娘话没说完,萧伯梁指尖在茶盏沿上轻轻一叩,颔首:“知道了。”
这话一出,旁座的几位长辈都惊得抬起头来,这位向来不掺和同族婚事的长子,竟会应下?只萧承微微笑着,早料到一般。
他娘又嘱咐了几句,看他满脸沉稳,心里略略松快,萧伯梁生就一副极具欺骗性的皮相,面上永远噙着三分笑,却谁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记得他十二三岁的年纪,忽然便担起长子的责任了,如今想来,虽然讨不上媳妇,但萧夫人看着总算还有几分欣慰。
事情定下来,又说了几桩旁的,便各自散了。
萧伯梁想,既是要去,自然得穿得妥帖,若是太过招摇便不大好。他平素喜穿浅色的衣裳,思虑片刻,便还是让人做一件月白的锦袍来。
他自小练兵,身材自有一番雄伟挺拔的风骨,届时外头再罩上件天青色云纹鹤氅,便万全了。
萧伯梁来到镜前检查战斗留下的伤痕。镜子里的男人肌肉线条虽藏在常服里,但上身肩宽腿长,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单看背影便赏心悦目。锦袍华而不炫,色泽温和,穿在宽肩窄腰长腿上,便有种不怒自威的威慑力。
他抬手摩挲了下镜中的眉眼,剑眉星目,鼻子英挺、薄唇红润。
嗯,挺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