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声音不高，却让整个书房陡然静了下来，“火气这么大，伤身。”
季正笃脸上的怒色立时褪了去，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下案角。他迅速敛了神色，勉强扯出抹笑来：“萧大人怎么来了？”
萧承不答，只是走到季青妩的身旁，指尖在她紧绷的肩头轻轻按了下。
季青妩屏住呼吸，没敢抬头。余光里，萧承的蟒袍衣角近在咫尺。这还是头一回，父亲动这么大肝火时，她不必再一个人硬扛着。
“季大人既已回府，青妩也该随我回漱园了。”萧承收回手，往前略挪了半步，恰好斜斜挡在季青妩与季正笃之间。这般一来，季正笃若想再直直看向女儿，目光总得先掠过他的肩头。
“这……”季正笃欲言又止，视线也飘向萧承那挡了季青妩的肩，勉强笑道：“尚未行大礼，妩儿贸然跟着萧大人回去，怕是不妥。”
萧承唇边漾开一抹笑意：“季大人多虑了。漱园虽大，眼下倒真只住了青妩与她长姐两个。”他顿了顿，特意往季青妩身边偏了偏，擦过她衣袖，“萧某自有考量，断不会让青妩受半分委屈，更不会给旁人留下置喙的余地。”
季青妩瞧了眼萧承，觉得他忽然长大了。原以为他还会像往日那般辱她，就像上次在长姐面前那样，却不想他也会为她周全。是啊，长姐终究与父亲不同。她与长姐年岁相仿，好些话都能敞开了说，可面对父亲，总归隔了一辈，有些话便不能直说。
萧承那边已开口道：“这些内宅事，原不该由青妩一个姑娘家出头分辩。兄长那边确是他欠妥，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会去劝。”
说到这里，他往前微倾身，隔开了季正笃投向女儿的审视目光，“何况，青妩是陛下亲赐的未婚妻，她的事，我自然要管。”他语气缓了三分，“不过季大人放心，父女天伦，萧某绝不会拦。”
季正笃瞧着他认真的模样，视线从萧承虚护着女儿的手上掠过，露出抹实心的笑，“萧大人眼光独到，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看不透。也好，你们两个孩子，倒真配。”
他亲自上前去扶过女儿，眼底都是笑意，“我这女儿性子虽温些，却绝不是软弱好欺的。她是我们自小娇养着疼过来的，心眼纯良得很。萧大人是要做大事的人，日后，还要劳你多多费心，莫叫人欺负了她去。”
“那是自然。”萧承往季青妩身边靠了靠，“再过些时日便是年下，我想着让她多回府住些日子，您刚回来，父女俩该多亲近亲近才是。不过除夕宫宴那日得劳烦季大人放行，陛下念旧，特意提了要见见季家姑娘。”
季青妩听着这话，父亲已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了。萧承那双温和却坚定向前的眼眸，让她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上扬。
突然想起严嬷嬷说的，小姐您瞧瞧，姑爷虽说总爱摆着冷脸子，心里头却是实打实疼您的，不然怎会把我们这些人好好养着？只有那些没担当、一心想把你牢牢拿捏在手里的男人，才会盼着你孤立无援，身边连个能倚仗的人都没有。
怪不得严嬷嬷认他作姑爷呢，是她早吃了定心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