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垂下眼皮，刻意把声音放柔。接着，她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只是近来睡得一直不踏实，要么辗转难眠，要么睡不够，白日里总是昏昏沉沉。这气色......”她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苦笑道：“也就是今日多敷了些胭脂，勉强撑撑场面。”
宫尚欢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一笑，“季小姐若真睡不好，不妨试试熏些艾草。”
说罢，她慢悠悠放下团扇，莲步轻移往回廊外走去。直到那抹摇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转角，季青妩才长舒一口气。
每次与宫尚欢交锋，她都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下意识揉了揉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宫尚欢冰冷的触感。
从菊园回来后，季青妩在府里忙个不停，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一进闺房，她就把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推倒，又一件一件重新摆好。又让春芽把衣柜里的衣裳都拿出来晾晒。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块块斑影。
季青妩盯着斑影，愣了好一会儿神。
“小姐，这些书收起来吗？”春芽抱着一摞话本凑过来问。
季青妩摇摇头：“先放着。”说着，顺手拿起最上面那本，胡乱翻了几页，眼睛扫过纸面，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午后，她坐在廊下绣花。绣到第三片花瓣时，针尖突然扎破了手指，血珠渗出来，在绸缎上洇开一个红点。
“小姐！”春芽吓了一跳，赶忙跑去拿帕子。
季青妩摆摆手，把绣绷放到一旁。
她望着院门的方向，指尖的血迹在帕子上抹开，像朵小小的残花。
天色渐暗时，她让厨房煮了碗杏仁茶。
热气氤氲中，她小口抿着，耳朵却一直留意着前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梆子声传来，府里依旧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周遭却平静得有些反常。
屋子里，吹灭烛火后，季青妩在黑暗中睁着眼。她总觉得，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是这般死寂。
而这不安，似乎早有预兆——近来长姐的举止，实在太过奇怪。
先是那日季昭寰带着新绣的帕子来到她院子里，杏色缎面上绣着两只鸳鸯，十分亲昵。
长姐将帕子塞进她手里，指尖还在她掌心划了一下，“阿妩，试试，用的可是你最喜欢的缎子。”
季青妩摸着细密的针脚，在鸳鸯眼睛处摸到了个熟悉的硬结。
长姐心虚的时候，总会多打一道线结。
没过两日，长姐又端来一碗杏仁酪，拉着她坐下，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笑得温柔：“怎么不喝呀？难道怕姐姐下毒？”
更奇怪的是那日梳头。
长姐拿着螺黛给她描眉，动作突然一滞，冰凉的簪子不知何时抵在了她的后颈处。
铜镜里，长姐的笑意比往常更柔：“我们阿妩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这样的容貌，该配得上更好的姻缘......”
昨夜暴雨倾盆，季青妩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推开门，只见季昭寰抱着锦被立在檐下，发梢还挂着雨珠：“你不是最怕雨夜了，姐姐来陪你。”
长姐熟稔地走进屋子，铺床、熏香。
季青妩假装睡熟后，长姐突然俯身，轻轻拨开她的衣领，手指在领口处停留了许久。
她心里 “咯噔” 一下，那里有枚淡得快看不见的牙印，是萧承留下的。
季青妩闭着眼，听见长姐极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