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妩知道是混不过去了,她感激段云舒的包庇,讪讪地转过了身来。
脸颊还是很钝痛,青妩强忍着嬉笑道:“段大哥好厉害的眼力!我戴着面纱都能认出来呢!”
段云舒面容俊美,好笑地摇头,“不是我厉害,而是我知道,戴着面纱、穿着如此利落英气的,除了青妩妹妹,便再无他人。”
“段大哥这话可不对,我姐姐若是扮上,可是比这还要英气呢!”她说了这话,果然见得段云舒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严嬷嬷扯了扯她的袖子,青妩见好就收,向他行了万福礼,开始谈正事。
“其实,段大哥,我此次出行,是奉了长姐之命,前来探查漕运一案的。长姐如今身体抱恙,父亲恐遭不测,家中无人主持。还望段大哥多多提点,让小妹也能出些力。”她故意提了长姐。
果然,段云舒一听“长姐”二字,便急急道:“你姐姐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就抱恙了?是病了么?前些日子来信不还是好好的!”
说到后面,他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急切,忙轻咳一声掩饰失态,勉强拉回正题,“至于季伯父的事……案情基本已经落定,我此番南下,更多是为取证,做实最后的证据链。”
他言下之意,此案已是死局,青妩心头一沉,瞬间便明白了。
见少女手紧紧绞着,一副不安的模样,段云舒想了想,缓了语气作敲打状,道:“此行危险重重,你姐姐既托我照看你,你便需谨言慎行,好好做事,万不可再如往日般任性玩闹了。”
末了,他叹息一声,满是心疼,“只是苦了你姐姐,家中诸事,怕是都得她一人扛着了。”
二人说罢,段云舒便将青妩领至了主舱。
舱内,杜玉衡一袭白衣,冠玉束发,外罩一件云纹鹤氅,正伏于案上。桌上的案卷堆成了小山,几乎要将他淹没。另一侧,大理寺卿之女沈黛南,也正抱着一摞卷宗,眉头紧锁,看得入神。
见他二人,青妩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段云舒直接为三人引见。
杜玉衡放下手中案卷,起身笑着说话,姿态温文尔雅。
一旁的沈黛南倒是毫不客气,她在季青妩身上扫了一圈,轻喝道,“戴着面纱不见人,我当是谁!原来是季二小姐。你这般混上船来,是信不过我们,怕我们不好好办事不成?”她性情受父亲影响,一向刚正不阿,热衷查案,说话亦十分直率。
“行啦,人都来了,说正事吧。”杜玉衡一如既往地替她解围,引着他们到了主舱侧桌坐下。
杜玉衡简要地说明了情况,便将此案主要线索列在了纸上。众人分了案卷,各自忙碌起来。
舱内顿时只剩纸页翻动的声响。
青妩已知案件早就木已成舟,剩下的不过就是最后的注脚,因而看得尤为仔细。良久,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目光涮洗般掠过那些案卷,却不自觉停在了其中一张上。
“你们看,这笔三千两的入账,记账方式与前后页的不同。”
段云舒接过来,仔仔细细端详一番,沉声道:“果真是有异。”
沈黛南凑到跟前,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如季青妩所说,三千两的账目与其他账目不同。
“幼时我与长姐玩捉迷藏,常藏在父亲的书房,曾听父亲提过,鸿胪寺记录贡品时,凡是金银数目皆用特定字体。”
“而这一笔,”季青妩在那“三千两”上轻轻一点,“用的却是最寻常的通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