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衡毫不掩饰眸中赞叹与欣赏：“以画寄情，以画言志，小姐画笔丹青，想必是心中有所感有所悟吧？”
“公子是画坛中人？”
“不过收藏些罢了。”
他像是想起些什么，“在下与京城时兴的团花画社有些渊源。曾购得几幅康先生的画作，挂于家中。这画社虽小，画作却是值得一看的。”
青妩来了兴致，问道：“康先生？是江南来的康俞先生么？”
杜玉衡见她因欢喜而染上的笑容，以及微微克制而生出的羞涩，眼前忽然冒出另外一张脸，心蓦地抽痛了一下，他慌忙垂下眼，“想不到…你也喜欢康先生的画。”
他看着她被柔和灯光勾勒的脸庞，“改日可否——”
“——本官来得似乎不巧了。”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两人皆是一怔。
偏头望去，因着门框的阴影挡着，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见他身穿一袭暗色，袖口处隐隐露出金丝暗纹，气势迫人。
季青妩乍一见那道身影，原本舒展的脸上倏地一白，长睫忍不住震颤起来。
“萧兄？”杜玉衡道。
那道身影已踏入殿内，宫灯的光亮一寸寸掠过玄衣上的金丝云纹，勾勒出挺拔而清晰的轮廓。
“杜兄。”
萧承一双桃花眼淡淡地扫过殿内略显局促的二人，目光在青妩骤然苍白的脸上顿了一瞬，又沉沉落在杜玉衡身上。他转着手中的扳指，喟叹道：“说来真是…我离京多年，杜兄还是这般风雅。”
杜玉衡望了青妩一眼，似是要阻止般笑说：“我这点风雅，怎及萧兄的万一。”
萧承勾着唇，目光从杜玉衡身上移到青妩脸上。青妩被他沉静的目光刺得又是一颤，飞快地偏过脸，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半步。
“公子！公子！”
恰在此时，方才那小厮着急忙慌地跑来，也顾不上行礼，见殿内人多，只得凑到杜玉衡耳际低声说了几句。
杜玉衡闻言脸色一变。他立刻朝萧承一拱手：“萧兄，恕罪，突发急事，杜某必须即刻离席，改日定登门致歉。”
他说完撩袍走了两步，又想起殿中还有一人，猛地回头看过去，“季小姐，眼下情况特殊，你……可要随我一道离开？”
青妩张了张嘴，话未出口，一道沉沉的视线已经先一步压下来。她抬眸，男人嘴角仍是噙着笑，正静静地望着她。
此时殿外的小厮又催唤起来，杜玉衡无奈只得对着萧承，“萧兄，这位季小姐就拜托你了。劳烦寻一位稳妥的宫人来，将她安然送去太液池。”说罢对着青妩一笑便快步离去。
殿内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青妩看着萧承一步步逼近的高大身影，竭力想忽略他带来的压迫感。她轻轻别开脸，下意识地往角落里又挪了几步。
“姐姐攀上高枝了。”他笑着。
青妩睁圆了眼睛怒视着已欺至身前的男人，“萧将军！请你放尊重些，我从来不是你的姐姐。还有…”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杜公子是良善之人，我是真心感激他，并非是你心中想的那般龌龊。”
“是这样啊。”萧承微微笑着，“那姐姐便与他情定终身了？”他勾着唇，打量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
“当然不是！”青妩急急地反驳，“你也知道……”
他伸出一只手，落在她发间的鸢尾花上，慢慢地摘下来，扔在裙下，“其实姐姐做什么我都不在意，只是——”
青妩泪光闪烁着看他笑得好看的脸。男人的伸出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拭去一颗滚落在她腮侧的泪珠，“实在不喜欢看见姐姐这样的表情。”
他看着青妩眼中的惊惧，笑吟吟地俯下身来，忽然说：“季青妩，你有心上人没有？”
青妩显然被他吓到了，眼睫颤了颤，呼吸一下停滞。
“有没有，其实也不重要。”他笑着说。少女眼中惊惧更甚，他仍是笑着，“你跟了我吧。”
“什、什么？？”
“我说，你跟了我。”
下一秒，不容她有丝毫反应与退避，男人滚烫的唇蓦地压了下来。没有预兆、没有温柔，只有纯粹的力量和灼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