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镇中学,下课铃声的余韵还在走廊里回荡,张薇抱着教案,从教室走出来。
尽管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但她脚下的步伐却异常利落,步履生风。
迎面走来的学生们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喊“张老师好”,她总是立刻弯起嘴角,眉眼舒展,报以一个温暖而真诚的微笑。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熟悉的纸张和茶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靠窗的刘老师抬起头,关切地问:“张老师,朱老师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该回来上班了吧?”
张薇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轻快:“快了,最近的复查结果特别好,医生说康复进度超出预期!”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恭喜你啊张老师!”斜对面的李老师放下手中的红笔,由衷地说,“这些年你一个人扛着,太不容易了,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了,总算是苦尽甘来!”
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也纷纷点头附和,眼神里满是理解和真诚的祝福。
就在这时,“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情。张薇微微一怔,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她略感疑惑,但还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哪位?”她的声音保持着惯常的温和与礼貌。
“张老师,是我,陈青山。”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青……青山?!”张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又骤然松开。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她慌忙侧过身,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拼命压抑着喉咙里哽咽的声音,生怕惊动了同事。
电话那头沉默着,耐心地等待着她情绪的平复。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几秒钟,张薇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急切地追问:“青山?真的是你!你…你现在回来了吗?”
陈青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了然的温和:“张老师,我还没回来。不过,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大致地将他和朋友计划经营一家中医药浴馆的想法阐述出来,最后诚恳地提出,“我们很需要一位信得过、有能力的人来帮忙管理日常运营。思来想去,张老师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不需要思考的空隙,张薇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好!我去!”她顿了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得有多快,补充了一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晰和力量,“我大学还修过工商管理和金融学的双学位,管理这块,我能胜任。”
一种久违的、被需要和被信任的悸动在心底翻涌,还有潜藏在她内心深处、被生活重压掩盖了太久的事业渴望,此刻被这个意外的邀约瞬间点燃。
电话那端,陈青山明显松了一口气,愉悦的笑意通过手机传递过来:“太好了,张老师!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等你这边安排好,办好手续,就启程来京城。”三言两语,便敲定了这件足以改变她人生轨迹的大事。
放下电话,张薇才发现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几位同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离她最近的刘老师忍不住问道:“张老师?你……你要辞职?”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张薇挺直了脊背,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未干透,但眼神却已经变得无比澄澈和坚定。
她环视了一圈熟悉的办公室,目光掠过堆叠的作业本、窗台那盆被她精心照料多年的绿植、还有朝夕相处的同事们的脸庞。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半分留恋不舍,她清晰而平静地回答:“是的,我要辞职。”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的心里荡开涟漪。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混合着感激与决断的复杂笑容:“很荣幸,也很感激这些年能和各位共事一场。”
说完,她没有再看任何人迟疑或挽留的眼神,径直转过身,动作干脆利落地开始收拾自己桌面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