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尾巴,暑气依旧蒸腾,却挡不住开学的脚步。
河西镇汽车站台旁,挤满了背着行囊的学子与送别的父母。
商店门口窄窄的阴凉里,坐着一位少女。她身着白色连衣裙,头戴碎花帽,脚踩白色帆布鞋。
汗水浸湿鬓发,紧贴脸颊,形成几缕湿漉漉的弧线。
她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投向通往陈家沟的那条土路。
路的尽头,一辆自行车正疾驰而来。风扯着骑车人的头发向后倒伏,衣衫被抽打得噼啪作响。
后座的少年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扣住车架,身体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甩飞。
少女不知第几次望向路口时,一个模糊的黑点骤然放大,变得清晰。
她立刻起身走到阳光里,用力挥动手臂。车上的少年也看到了那抹醒目的白色,抬手回应。
车轮在站台边停住,少年跳下车冲到少女面前:“对不起,淑珍,我来晚了。”
陈淑珍捂嘴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没事的青山哥,我们也刚到。”
这时,脸色煞白的阿贵颤抖着双腿挪过来,声音发虚:“淑珍,我…我也来送你。”
说完便扶着凳子坐下,努力平息身体的抖动。
“青山哥,阿贵怎么了?”陈淑珍好奇地问。
陈青山瞥了眼阿贵,忍着笑:“许是晕车吧。”
陈淑珍闻言,又是一串清脆的笑声。见陈淑珍的母亲王秀芹也在旁边,陈青山连忙问好,随后低声与陈淑珍交谈起来。
不多时,开往市区的客车喘着粗气进站。陈青山让陈淑珍先上车找好座位,自己则扛起行李箱放妥。
他随即从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从车窗塞给陈淑珍:“淑珍,这个,记得一定要随身带着。”
陈淑珍脸颊微红,飞快地将一个信封塞进陈青山手里。车
轮转动,客车猛地加速,陈青山的手还未来得及握紧,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到了学校,记得写信给我!”
客车消失在路的尽头,陈青山却久久伫立原地。
得知陈淑珍今天出发,他心急如焚想送她一份平安符,护佑她在远方平安。
无奈之下,他只得向父亲陈满仓求助。
陈满仓又好气又好笑,儿子送女孩礼物竟要老子准备。他翻出一块珍藏的玉石原料,亲手打磨成一个温润的同心圆,交给了陈青山。
接过玉石的瞬间,陈青山掌心感到一丝奇异的清凉。
他凝神细察,那清凉感又悄然浮现,他震惊地望向父亲。
陈满仓笑吟吟地问:“如何,这礼物可还满意?”
“您怎么做到的?”陈青山脱口问道。
陈满仓却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自会知晓。只需让她贴身佩戴,自有护身宁神之效。”
“青山哥,我们啥时候也能出去看看呀?”阿贵的声音将陈青山从思绪中拉回。
他长长吁了口气,道路尽头已无客车的踪影。
“阿贵,”他转过身,拍拍阿贵的肩膀,“我们都还年轻,机会肯定有。”
说完,将陈淑珍的信封小心揣进口袋,跨上自行车,向家的方向驶去。
车上,陈淑珍忍不住打开木盒。温润的同心圆玉石静静躺在红绸上,系着一根编织精巧的红绳。
她满心欢喜,立刻将它戴在颈间,侧头问母亲:“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