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辎重兵修的路,正好派上用场。
杜河纵马到前方,叮嘱辎重兵照顾伤员。此战极其惨烈,许多人是断肢伤。纵然有药消感染,但免不了残疾。
“都督带着我等,只会拖慢速度。”
一众伤员躺着,眼中露出愧疚。若无伤员拖累,大军速度能加倍。
杜河温声道:“既在军中,便是同袍。死去的弟兄,我无能为力。但只要有一口气,我就会保住你们。”
“都督……”
杜河抬手打断他们,笑道:“都是大丈夫,就不要矫情了。安心养病,金王八两条腿,还跑得过四条腿不成?”
气氛顿时一松,前后士兵都笑起来。
他宽慰士兵一番,再次回到中军。为防止新罗人追击,轻骑和奚人断后,探马带来消息,金庚信没有派人追击。
“这下不用担心了。”
李知松口气,几番周折,大军终于安全了。
杜河挥舞着马鞭,“金庚信又不傻,不会干这事。这家伙要么南下,跟渊盖苏武会合。要么还在浑河,堵我们撤退路。”
李知擦着汗,苦笑道:“都督这次诡诈,惊出末将一身汗。”
“小计小计……”
杜河微笑自谦,一旁赵红缨欲言又止,终是抿嘴偷笑。
罗克敌奇道:“末将很疑惑,国内城有五万兵马,金庚信聪明过人,怎么就信我们有援军了。”
“确实,末将与他交锋,处处被压制。”
李知点点头,他对金庚信忌惮很深。
杜河有意培养他们,问道:“你们觉得,战争靠什么赢?”
“战术。”
“士气。”
杜河气得一人抽一鞭子,笑骂道:“是人,是主帅意志,那是军队大脑。你能影响到主帅,你就赢得战争。”
“金庚信此人,我跟他打过交道。文武全才,可惜气量很小,不似金春秋,能屈能伸,有雄主之象。”
“气量狭隘,便难以容人。”
“迫于大唐压力,海东三国暂时结盟。但新罗百济是世仇,以金庚信性格,内心定然仇恨鬼室福信。”
“仇恨会蒙蔽他眼睛。谁会相信曾经的敌人呢?所以,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敢跟我赌。”
“自古联军多败,就败在各怀心思。军队不能团结一心,就有天然弱点。”
他目光扫视一圈,又笑道:“便如这次,你们和奚人,无论谁离开谁,都等不到我的骑兵。”
李知拱手道:“公主以后,便是某的兄弟。”
“好说。”
赵红缨一挥手,端的豪气干云。
“你这混球,想当本帅舅子不成。”
“都督,咱各论各的……”
杜河在营州已久,只要不在战时,对人十分随和,众人早已习惯。这话一出,附近士兵都笑起来。
等笑声停歇,罗克敌满是崇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都督比我大不了几岁,已有名帅风范。”
杜河瞪他一眼,笑道:“少拍马屁,都他娘的被逼的。老子这一路,斗完小的斗大的,就没闲下来过。”
罗克敌被骂,依旧嬉皮笑脸。
“这就是彪悍的人生啊。”
众人笑谈一阵,前方探马来报,找到一出水源地,询问是否停歇。杜河翻看地图,决定修整一晚。
天黑时分,大军赶到营地。
杜河抽取口令后,一头扎进帅帐。高句丽没有驿站,消息来往不畅。国内城那边,已有数日没传消息。
他正查看地图,赵红缨走进来。
“那边真没问题么?”
杜河见她一脸忧色,不由笑道:“你平时风风火火,这次反而患得患失。我的兄弟,我相信他们。”
他目光穿过帘子,看向漆黑的东方。
营州军万众一心,绝不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