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脸上露出怀念,自从跟师兄出来,他有两年没回去了。不知伯父身体可还好,门口梧桐是不是又长高了。
“你在想家么?”
“嗯。”
“那就回去看看。”
裴行俭道:“大唐疆域太广了,不比你们新罗,我回家要跨过几千里。”
“哇,几千里。”
金胜曼惊叹着,双臂抱膝坐在他旁边,道:“一定有人在等你回去吧。真好,我只有堂姐一个亲人了。”
裴行俭愕然道:“贤秀不是你弟弟么?”
“不一样的,圣骨血脉就剩我和姐姐了。”
裴行俭安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父兄小时候就死了。家中只有一个伯父,他是我的亲人。”
金胜曼侧头看他,“那天使呢,你好像很亲近他。”
“他是我兄长,我当然亲近。”
裴行俭笑着说一句,觉得这公主,不是那么讨厌了。不过娶妻是想也没想,裴家家风严谨,娶个蛮女要被藤条抽啊。
这时金贤秀走过来,“探过了,尚州方向没人。”
“绕过去!”
“太远了吧,要费两个时辰。”
金金贤秀有些迟疑,现在已经天黑了,不适合赶路。再从山里绕几里路,对郎徒体力是极大考验。
裴行俭按住他肩膀,沉声道:“奇袭就在一个奇字。我刚才看过了,中军靠近尚州方向。不从那边进攻,我们凿不透敌阵。”
金贤秀脸色变幻,苦笑道:“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
“你会喜欢的。”
裴行俭大笑一声,牵着马儿走向侧面。
在他身后,一个个郎徒紧跟。直到进入密林深处,众人才打起火把。
夜晚山林十分难走,好在有郎徒是尚州人。跟着郎徒脚印,两个时辰后,队伍已经绕到敌营后方。
裴行俭回头,发现大家都冻得发抖。
“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
“找个地方修整。”
片刻之后,众人聚在一个山坳里,又给战马喂了些草料。众人疲惫不堪,互相依偎着睡过去。
金胜曼靠在他肩上,睡得十分香甜,裴行俭想推开她,想想还是忍住,火光映着他脸忽明忽暗。
大战在即,金贤秀同样睡不着。
“姐姐很喜欢你啊。”
裴行俭苦笑道:“你比我大两岁,难道要喊我姐夫么?”
“我不介意。”
裴行俭低呸一声,心中不断推演。在边军一年,跟苏烈一起大小百战,他早已培养出,统帅的控局能力。
无论身处哪个位置,都清晰知晓敌我方位。
从这个山坳出去,沿官道奔出三里,就能赶到敌军大营。沿途有两队游骑巡逻,每队五人间隔一里。
处理完游骑后,就能从入口杀进敌营。
中军距门口一里,必须要先拿下。打乱指挥中枢,是奇袭首要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金贤秀低声道:“卯时了。”
“叫醒他们。”
裴行俭豁然站起,很快,一个又一个少年郎起来,火光映照他们年轻的脸,个个充满激情。
“诸位。”
裴行俭举起酒囊,“我们属于不同国家,但今晚我们是战友。无论谁生谁死,我将永远记住你们!”
他说完,大口把酒喝尽,“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
酒囊摔在地上,溅起阵阵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