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乞仲象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数十次巨响后,人影分开,白鬼身体如断线风筝,向后飘出,一杆大枪追刺,他在空中甩出铁锤,堪堪挡住大枪。
“哇……”
落地之后,白鬼喷出鲜血。
他额头冒汗,他浸淫武艺数十年,难逢敌手,没想到唐斩的速度力量,竟似山中猛虎,超出人体极限。
唐斩依然站在原地,似乎不越界就不会攻击。
“可汗,我不是对手。”
白鬼神色萎靡。
“不够强!”
“不够……强啊!”
唐斩站在街中,嘴里喃喃自语,远处有箭雨射到,他本能的挥枪,强劲的箭支被轻松扫落。
“义军!”
无数记忆涌现。
马蹄声震动,靺鞨人挥舞着马刀,战马带着千斤威势,狠狠撞过来,他大枪呼啸,两匹战马断腿倒下!
摔倒地战马,挡住后面的冲锋。
密密麻麻的靺鞨人,向他杀来,大枪如同银龙飞舞,吞吐间鲜血喷洒,靺鞨惨叫声充斥耳边。
杀杀杀!
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十七年前,同样的夜晚,唐家庄燃起大火,人们在火中哭嚎,鲜血溅在屋檐上,那时自己,守在兄长门前。
“唐明,起义也是为了富贵,别怪兄弟!”
“杀了他!”
“杀了他!”
义军咆哮着冲来,想要杀死他们的主君。
他挥舞着长枪,一排又一排的敌人扑倒,血液在门前汇聚成河,但面前敌人无穷无尽,他们扭曲着面孔,悍不畏死。
义军绕过他,冲进兄长的房间。
“不不,不许进去!”
他疯狂嚎叫着,挥枪杀进房间,兄长和嫂嫂都倒在地上,在他们怀里,一个女婴哇哇哭着。
他抱着女婴,在林中狂奔。
直到所有的追兵都看不见,他眼中涌出热泪。
兄长,我挡不住啊!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个温润的青年,唐军横扫河北,所有仇恨都消散,他知道青年的名字,杜如晦。
他在长安定居,但每到午夜,总有声音在喊!
不够强!
唐斩,你不够强啊。
靺鞨人骑着马,被他单枪推进,终于,他面前一空,满地的人尸和马尸,以及后退的靺鞨人。
身体力量在快速消失,巨大疲倦袭来。
他吃力的拄着枪,周围一片安静,在恍惚中,兄长和嫂嫂就站在面前,他们带着温柔的笑。
“已经很强了。”
唐斩眼泪再次涌出。
已经很强了。
至少……保住了玲珑。
乞乞仲象吞咽着口水,站的远远地,战马不安刨地,似乎稍有不对,就要打马逃离这场战争。
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一个人,一杆枪。
平推他两百精锐骑士。
唐斩仍然站在街上,一条几十丈的血路,就在他身后。
“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连白鬼也保持沉默,乞乞仲象挥手,两个战士战战兢兢地,持着铁矛靠近唐斩。
铁矛轻轻点在他身上。
“可汗,他死了!”
乞乞仲象打马向前,没有胜利的兴奋,部落中的战士,端着长矛,就要去分尸,他们失去了亲人。
“住手!”
白鬼厉声喝住,“大汗,战士可杀不可辱。”
乞乞仲象点头。
“把他好生葬了。”
……
营州易主的第三天,王玄策赶到黑风镇,数万大贺氏民众,聚集在此,把城堡挤得满满当当。
“什么!营州失守了?”
镇戎军旅帅和大贺氏头人大惊失色。
王玄策点点头,冷酷目光扫射:“按照战时军令,本长史接管镇戎军,你们两人,可有异议?”
“尊大人令。”
“派出信使,通告幽州都督。”
“派出信使,通告长安兵部。”
“派出信使,通告总管。”
“诺。”
镇戎军旅帅拱手答应,却被他叫住,王玄策脸色凝重,半晌才道:“去契丹的信使,见到总管之前,不准告诉任何人!”
他目中森森杀气。
“泄露口风,本官定斩!”
“诺。”
王玄策走出大帐,玲珑正呆呆看着营州,他微微叹气,契丹远征军的家属,都在营州,若不保密,只怕那边军心立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