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回到营地,一杆唐字大旗,立在帐前。
他小口小口的喝着酒,外面喧嚣一片,哭喊声、求饶声,兵刃划过身体的声音,仿佛人间炼狱。
然而,唐使帐篷二十步,没有任何人踏足。
仿佛此地,独立在炼狱外。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并不后悔,要想夺得权势,就不必在乎生命,所有的过程,都在为结果提供养分。
直到天黑,营地慢慢恢复正常。
鼻尖的血腥味,仍旧没有消散,一队队的骑兵,在营地视察,都督府的卫士,忠诚地守护在帐外。
“我要见营州都督。”
门口响起红鬼的声音。
“有请。”
杜河没有抬头,依然自顾的喝酒,耳边传来脚步声,一双赤足踩在眼前,红鬼坐在他对面。
她屈起洁白纤细小腿,替杜河倒酒。
“姐姐陪你喝。”
杜河抬头,她穿着大萨满的衣服,只是摘去了铃铛和鹿角,白皙妩媚的脸上,不似往日般含着笑意。
“怎么穿这个。”
红鬼叹口气:“身上的血太多了,我在这里只有这套。”
杜河点点头,问道:“我该叫你赵红缨还是红鬼呢。”
“是敌非友,叫红鬼吧,你记得名字就好。”
红鬼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红唇轻抿,似乎在回味,半晌,她才幽幽道:“为什么不走,我们有几千人。”
“就算你想动我,他们也不会答应。”
“你变聪明了哎。”
她眼眸如水,定定看着杜河,又道:“你说得对,我和他们只是合作,他们不敢杀你,但是,人家也不会杀你啊。”
杜河避开视线,不接她话茬。
“我见过宣骄了,她跟我说,你失踪了,我们还以为你在草原迷路,没想到你化身大萨满了。”
说到这里,他笑出声。
红鬼瞪他一眼,嗔道:“你才迷路呢,人家本就是度稽部的人,月可是我爷爷,他传信说可度几病重,我才折回奚部。”
“你跟宣骄联系了吗?”
“联系了。”
红鬼皱着鼻子,责怪道:“喂,难道没人告诉你,在一个女人面前,最好不要提起另一个女人吗?”
杜河笑道:“没听过。”
她缓缓起身,坐在杜河旁边,女子的幽香钻入心间,半截手臂从长袍中伸出,捧住杜河的脸,眼眸似有万千情愫。
“为什么帮我。”
杜河不语。
“你是唐臣,我是反贼,奚部稳定,不应该是你的目标吗?为什么要冒险杀死可度几,不许躲,回答我。”
杜河闭着眼睛,似乎在纠结。
红鬼幽幽叹道:“你还是那么傻啊,你应该看着我死去,在朝中做官,怎么能冲动呢?以后会吃亏的。”
脸上有水珠滴落,他睁开,红鬼眼中,滚落泪珠。
杜河张口欲要说话,又发不出声音,他眼中泛出柔情,道:“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我……”
他想说我喜欢你,但说不出口。
因为,他有私心,他要找一个理由,让红鬼相信,他是为救她,而杀死可度几,而不是,为了引她们谋反。
他在利用红鬼。
红鬼眼泪流的更多,她扑在杜河怀里,身躯微微颤抖,许久,她抬起头,去亲吻杜河的脸。
“我们不是一路人。”
杜河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