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济南府的南边,有座连绵起伏的南山。这山里林木葱茏,云雾缭绕,是个清幽僻静的好去处。当时有位姓刘的老太公,就独自隐居在这山里头。
这位刘太翁为人忠厚老实,不慕荣华,就图个清净自在。可日子久了也难免觉得冷清,身边连个说话下棋的人都没有,心里时常空落落的。
这一日,天朗气清,刘太翁正坐在自家茅屋前晒太阳,忽见山路上悠悠然走来一位老翁。这位老翁头发胡子虽已花白,却是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带着那么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气派。
陌生老翁走到近前,拱手施礼,笑容可掬地说道:“这位老哥,叨扰了。在下姓胡,就住在这南山里头。”
刘太翁一听,哎呦,这可是稀客!这荒山野岭的,平日里鬼影子都难见一个,今天居然来了位邻居?
他赶紧起身还礼:“原来是胡老先生!快请坐,快请坐!不瞒您说,我在这山里住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您!”
胡老翁笑着坐下,捋了捋胡子:“不瞒老哥,我也是喜静之人。只是觉得这山里就咱们两位,若能早晚做个伴儿,谈谈天,说说地,岂不快哉?所以今日特来拜会,结交个朋友。”
刘太翁一听,正中下怀,心里这个高兴啊!好比那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到脚都舒坦!他连忙把胡老翁请进屋里,拿出自己珍藏的山野粗茶,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
这一聊可不得了!刘太翁发现,眼前这位胡老先生,那可真是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俗趣闻,言辞幽默,谈吐风雅。刘太翁是越听越喜欢,越聊越投机!
眼看日头偏西,到了饭点儿,刘太翁兴致勃勃地拉住胡老翁:“胡兄!今日与您相谈,真是相见恨晚!您说什么也得留下,咱哥俩喝上几杯!”
胡老翁也是爽快人,哈哈一笑:“既然刘兄盛情,那胡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二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直喝到月上柳梢头,胡老翁才带着几分醉意,告辞离去。
自打这天起,这位胡老翁就成了刘家的常客。三天两头就来坐坐,有时候拎来一壶自酿的果酒,有时候带来几样山里的野果。两人的交情那是与日俱增,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可时间一长,刘太翁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胡兄说住在山里,可具体住在哪个山头,哪个洞府,从来也没个准话。自己想要回访,都找不到门儿!这哪像个长久交往的道理?
于是有一天,趁着两人又在一起喝酒,刘太翁就端着酒杯,开门见山地问道:“承蒙您不嫌弃,与我这般交往,这份情谊我是铭记在心。可……可我还不知道您仙居何处,万一哪天我想去找您说说话,这可上哪儿找去啊?”
胡老翁听了这话,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他沉吟片刻,忽然放下酒杯,正色道:“刘兄,你我相交至此,情深意重,我再瞒着你,就显得不地道了。今天,我就跟您说实话吧!”
刘太翁见他如此郑重,也放下了筷子,凝神细听。
只见胡老翁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并非人类,乃是这南山之中修行了千百年的一个老狐狸。”
“什么?狐……狐狸?”刘太翁手里的筷子差点掉桌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刘兄莫怕!莫怕!”胡老翁赶紧安抚他,“我之所以敢来与您结交,实在是因为你我前世有缘,注定今生要有这一段情分。我胡某绝无半点害人之心!不但无害,若府上有些什么小事,我或许还能略尽绵力。只望刘兄信我,莫要因我的出身而疏远。”
您猜怎么着?这刘太翁愣了片刻,非但没害怕,反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胡兄是位狐仙!好!好啊!常言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与胡兄一见如故,管您是人是仙是狐?就冲您这份坦诚,您这个朋友,我刘某交定了!来,喝酒!”
打这儿以后,刘太翁对胡老翁是更加敬重,感情更深了。两人还正式排了年纪,胡老翁为兄,刘太翁为弟,真成了异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