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徐员外一路嘀咕道:就那个漏雨的破庙,能摆出什么宴席?
谁知刚出村口,就见道士候在路边。说也奇怪,明明看着破庙就在眼前,却走了足足一炷香工夫。
一到庙门前,两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但见那朱漆大门锃光瓦亮,院里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比韩家的宅子还要气派!
进得厅堂,更是了不得:紫檀木桌椅镶着螺钿,官窑瓷器中供着鲜果,两个锦衣童子侍立两旁,这排场比知府衙门还阔气!
酒菜上桌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水晶盘里盛着龙眼大的紫葡萄,玉碗里装着金灿灿的蜜饯,连那酒壶都是整块翡翠雕的!
最绝的是酒盏,乖乖,足有海碗那么大,亮晶晶的照得见人影儿!
酒过三巡,道士击掌唤来两位仙子似的姑娘。一个高挑如风摆杨柳,一个娇小似初绽芙蓉。两人都娇媚曼妙,绝色双姝。
道士让二人唱曲助兴。于是年少的那个打着拍子唱歌,年长的那个用洞箫伴奏,声音清亮细腻。
一曲终了,道士举起酒杯催促客人干杯,又命童子给所有人都斟满酒。
道士回头看着美人说:“你们很久不跳舞了,还能跳吗?”
于是就有童仆在宴席前铺开地毯,两个女子相对起舞。长袖飘拂,香尘四散。跳完舞,两人斜靠着画屏休息。
韩生和徐氏二人看得心旷神怡,神魂颠倒,不知不觉就醉醺醺的。
道士也不管客人,自己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对客人说:“你们暂且喝一杯,我稍作休息,马上就回来。”
说完便走了。这时,只见南屋墙下摆放着一张螺钿镶嵌的床,女子铺上锦缎褥子,扶着道士躺下。
道士就拉着年长的女子同睡,还让年少的女子在床边捶腿。
韩生和徐氏看到这番情景,心里非常不平。
徐员外借着酒劲大喊道:好个野道士!竟敢如此无礼!
刚要跑去理论,道士却一溜烟没影了。
徐员外见那少女还站在原地,索性乘着醉意把她拉到北边榻上,笑道:他不配你伺候,你且陪爷喝几杯!
见南边床上的美人还睡在绣榻上,徐员外又对韩生说:“您怎么那么迂腐?”
韩生见状也红了眼,于是扑向锦帐里的美人。谁知那姑娘睡得死沉,怎么推都推不醒。韩生索性连人带被一把抱住,嘟囔着:美人且睡,我陪着你...
您猜第二天醒来是怎样的光景?但见寒鸦啼枯树,荒草没膝深。韩生怀里哪有什么软玉温香,分明是块冰凉的断碑!
再看徐员外,正抱着个糊满污秽的茅坑石鼾声如雷!
两人惊跳起来,四下一看——哪儿来的亭台楼阁?分明是蛛网密布的两间破瓦房!
真可谓:势利眼难识真神仙,贪心人反遭幻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