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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成仙》--成生用幻术点化周生成仙(1 / 2)

话说在山东文登县,有两位读书人,一位姓周,一位姓成。这二位打小就在一个学堂里念书,共用一个砚台,那交情,铁得很!简直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可这成生家里头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多半是靠着周生接济过日子。这周生年长几岁,成生就管周生的媳妇叫嫂子。

后来呢,周生的原配夫人生孩子,不幸难产去世了。周生又续娶了一位王氏小姐。这新嫂子年轻,成生为了避嫌,就从来没主动要求见过面。

这一日,王氏的弟弟从老家来探望姐姐。周生就在内室摆下酒宴招待,正喝得高兴,家人来报,说成生先生来了。

周生坐着大手一挥,说:“快请我成兄弟进来一起喝两杯!”

可成生站在门外,听到里头有女眷的声音,说什么也不肯进去,转身就要走。

周生赶紧追出去,死活把成生给拉了回来。为了让大家自在些,周生干脆让人把酒席挪到了外厅。

刚重新坐下,酒杯还没端稳,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又一个家人慌里慌张地跑进来,白着脸禀报:“老爷,不好了!咱家城外庄园里的仆人,让县太爷抓去,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板子,屁股都快开花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先前有个姓黄的吏部官员,他家的放牛娃牵着牛,故意让牛踩了周家地里的庄稼。

周家的仆人看见,哪能乐意?上去就理论,三言两语不对付,两人就吵吵起来。那放牛娃吵不过,一溜烟跑回家告状。

这黄家仗着有权有势,二话不说,派人把周家的仆人扭送到县衙门。县太爷也不问青红皂白,抄起板子就把周家的仆人给打了!

周生一听这缘由,怒从心头起,“啪”地一拍桌子,喝道:“好个黄家!不就是个放猪奴才出身吗?这才当了几天官,就狂得没了边?敢这么欺负人!”

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他满脸通红,当下就要冲出去找黄家拼命!

成生赶紧一把拦住,劝道:“周兄!息怒,息怒啊!您听我一句劝!这世道,本来就是强横人的天下,哪儿有什么真正的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啊?再说了,您看看现在这些当官的,十有八九,那就是一群不拿刀枪的强盗!您去跟他们讲理,不是与虎谋皮吗?”

周生正在气头上,哪儿听得进去啊?梗着脖子就是要去。成生死死拉住,苦口婆心地劝,翻来覆去地讲道理。

周生见好朋友这般情真意切,这才勉强按下火气,没立刻去找黄家。可这口气没出来,憋得他一晚上在床上唉声叹气。

第二天一早,他红着眼睛对家人说:“黄家欺负我,这仇我先记下,以后再算。可那县官是朝廷的命官,又不是他黄家养的狗!就算两家有争执,那也得把两边的人都叫去,当堂对质吧?哪有只听一边话,就像使唤狗一样随便打人的?我也写张状子,去告他黄家的佣人,我倒要看看,这个县太爷怎么判!”

家人们也在旁边拱火:“老爷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告他!”

周生一听,更来劲了,提笔就写好了状纸,气昂昂地就递到了县衙门。

您猜怎么着?那县太爷接过状纸眯着眼一看,哼了一声,“刺啦刺啦”几下,就把状纸撕了个粉碎!

嗬!这可把周生气得是三尸神暴跳!指着县太爷的鼻子就骂:“你!你这昏官!……”

县太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脸上挂不住,顿时恼羞成怒道:“好你个刁民!竟敢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来人呐!给我拿下!关进大牢!”

得!周生这官司没打成,自己倒先进了班房了!

再说成生这边,他估摸着周生该起床了,就去周家找他,这才听说周生进城打官司去了。

成生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

他拔腿就往县城跑,想去拦住周生。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周生已被丢进大牢里了!

成生急得在外面直跺脚,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县里正好抓了三个海盗。那黄家怕周生以后出来报复,花了银子买通县官,又贿赂了那三个海盗,让海盗们一口咬定,说周生是他们的同党!

这罪名可就大了!县官依据这假口供,往上头一报,先把周生的功名革除。接着在牢里对周生严刑拷打,把周生打得是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成生想办法进到监狱里探望,看到周生这般模样,两人抱头痛哭!

成生咬着牙说:“周兄,你别怕!索性上京城去告御状!这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

周生哭着说:“成兄啊!你的心意我领了!可你看我现在,身陷囹圄!我家里就一个老实巴交的弟弟,他也就只能给我送送牢饭,哪能去告御状啊?”

成生把胸脯一拍,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一场,你有难,我不帮你谁帮你!这官司我替你打了,你安心等着!”

说完,成生一刻也不耽搁,转身就走。周生的弟弟还想给他凑点盘缠,追出去一看,成生早就走没影儿了!

成生一路奔波到了京城,可他一介布衣,人生地不熟,连衙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哪有什么门路告御状?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他听说皇帝最近要出城打猎,哎呦,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成生提前就躲在了皇帝车队必经之路的一个木材市场里。

等到那天,皇帝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就在车队经过眼前的时候,成生“噌”地一下钻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路中间,磕头如捣蒜,放声大哭,高声喊冤!

这突然一下,把护卫们都吓了一跳!也该着周生命不该绝,这状子还真就让皇帝听到,准了!

皇帝下令,通过驿站的快马把这案子发回周生老家,让省里的巡抚、按察使亲自重审,再上报结果。

可这公文一层层传下去,等到省里的大官接到圣旨,已经过去十个多月了!那边的周生,早就被屈打成招,判了个死刑,就等着秋后问斩!

省里的大官接到皇帝的御批,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下令把周生提上来,亲自重新审问。

那边的黄家听闻这消息,也吓坏了!这要是翻了案,那还了得?他们想出一条毒计:花钱买通监狱里的看守,不给周生饭吃,要活活饿死他!

于是,周生的弟弟去送饭,那些看守横拦着竖挡着,就是不让进!

成生这时及时赶到省城,替周生大声喊冤。院台大人下令提周生过堂,可周生已经饿得就剩一口气了,站都站不起来!

院台大人看到这情形,勃然大怒,当场下令把那个受贿的看守乱棍打死!黄家这下可真吓破了胆,赶紧凑了几千两银子,到处托人找关系,希望保住性命。

最后,这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模棱两可地结了,总算是免了周生的死罪,而那个贪赃枉法的县官,也被判了流放之刑。

周生总算被释放回家,经过这番生死磨难,更加把成生当作肝胆相照的知己!而成生经历了这场官司,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世态的炎凉,对人世间一下心灰意冷。

他对周生说:“周兄啊,这红尘俗世,污浊不堪,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寻个深山老林隐居修道去吧?图个清静自在!”

可周生呢?他刚回到温柔乡,又贪恋新娶的夫人年轻貌美,哪里舍得走?总是用笑话搪塞过去。

成生见他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隐居的念头可是拿定了。告辞之后,好几天没再到周家来。

周生就派人去成生家询问。

成家人说:“哎?他不是一直在您那儿吗?”

两边一对,都没见着人!大家这才觉得不对劲。

周生心里明白,成生这是真的走了。他就派人四处寻找,什么寺庙、道观、深山、峡谷,差不多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周生心里过意不去,就经常拿些金银布匹,接济成生的儿子。一晃眼,就这么过了八九年。忽然有一天,成生自己个儿回来了!

您猜他什么样?头上戴着黄冠,身上披着道袍,神情肃穆,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

周生一看,喜出望外!冲上去就拉住成生的胳膊:“哎呀!我的成兄弟啊!你这八九年是跑哪儿去了?让我这一通好找啊!差点把地皮都掀开喽!”

成生微微笑道:“周兄,我就像那天上的孤云,野地的仙鹤,飞到哪儿算哪儿,哪有固定的窝啊?分别之后,幸好身子骨还硬朗。”

周生赶紧吩咐摆酒设宴,要给成生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生就劝他:“兄弟啊,你看你,穿这身道袍像什么样子?快换下来吧!还是穿回俗家的衣服舒服。”

成生只是笑,不说话。

周生又说:“不是我说你,你真傻!怎么能像扔破鞋一样,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呢?”

成生摇摇头,笑道:“周兄,你这话不对。不是我要抛弃他们,是这尘世迟早要抛弃我,我又何必执着?”

周生问他现在住在哪里。成生说在崂山的上清宫。当晚,两人就同床而眠。周生睡着睡着,就做了个怪梦,梦见成生光着身子趴在自己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惊讶地问:“成兄弟,你这是干嘛?”

成生也不回答,他一下子惊醒了,连声喊“成生”,没人答应。他坐起来一摸,身边空空如也,成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定了定神,再仔细一看周围,哎呦!不对!这怎么是成生的床铺?自己怎么睡在成生屋里了?

他骇然道:“我昨晚也没喝醉啊?怎么糊涂到跑这屋睡来了?”

他赶紧叫家人,家人端着灯进来一照,这床上躺着的,分明是成生的模样!

周生自己本来是一脸络腮胡,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捋下巴——哎?胡子怎么变得稀稀拉拉,没几根了?他赶紧拿过镜子一照——镜子里分明是成生的脸!

“啊?!” 周生吓得大叫一声,“成生在这儿!那我去哪儿了?!”

愣了片刻,他猛然醒悟过来!这是成生用幻术点化自己,招自己去隐居呢!

他想回自己的卧室去,可他弟弟一看他的脸成了成生,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以为是妖怪变的!

周生有口难辩,一跺脚,立刻吩咐仆人备马,他要亲自去劳山找成生问个明白!

周生骑上快马,直奔劳山而去。那马跑得快,仆人跟不上,周生就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见山路上来来往往的道士很多,其中一位道士,盯着周生看了好几眼。

周生就趁机拱手问道:“这位道长,请问您可知晓一位叫成生的道长?他在何处修行?”

那道士笑了笑,说:“成生?嗯,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就在这山上的上清宫里修行。”

说完,道士头也不回,径直就走了。

周生目送着道士走远,看见那道士在一箭地之外,又和另外一个人说起话来,也是没说几句就走了。随后,刚才和道士说话的那个人,慢慢朝周生这边走了过来。

等走近了一看,嘿!竟然是周生以前的一位同窗学友!

那位老同学看到周生,一下子愣住,瞪大眼睛惊讶地说:“哎呦!这不是周兄吗?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大家都传说你跟着名师在名山大川里学道修仙呢!怎么?还没看破红尘,还在人间游玩啊?”

周生一听,更纳闷了,赶紧把自己的奇遇说了一遍。

那老同学听完,更是吃惊不小:“哎呀!这可奇了!我刚才碰到的那个人,还以为是周兄你呢!他离开没多久,估计还没走远。”

周生心里是又惊又疑:“怪哉!怪哉!怎么我自己的模样,别人见了认得,我自己反而认不出来了?”

这时,仆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周生也顾不上多想,急忙上马就去追。可是追了半天,山高林密,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放眼望去,一片空旷山野,他进退两难!再一想,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索性一咬牙,下定决心非得追上成生问个明白不可!

前面的路越来越险,马是不能骑了。他就把马交给仆人带回去,自己一个人徒步往深山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