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位西北老银匠在昏暗灯下捶打银器的场景。“你看,像这位马师傅,他的篆刻技艺堪称一绝,但困于偏隅,无人知晓。我们帮他建立了独立的品牌标识,联系了博物馆的收藏渠道,也为他对接了愿意学习并能理解其技艺精髓的年轻学徒。现在,他的作品不仅能养活自己和徒弟,技艺也有了传人。”
龙斯誉和一旁静静聆听的梅韵涵,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完全契合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期盼——不是被资本裹挟着狂奔,而是让手艺以其本来的面目和节奏,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你们的‘玉兰传承’,我略有耳闻。”郑怀远看向龙斯誉和梅韵涵,目光真诚,“从林阿婆到宝宝乐乐,再到你们连接起的大山,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动人的、活态的传承案例。它不仅有技艺,更有温度,有情感,有跨越地域的共生。这正是‘薪火地图’想要寻找和支持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书斋里的灯光一直亮着。三人细致地探讨着各种可能性。郑怀远提出,可以先为“江南工坊”和“陶土童心”工作室做一个深度的学术梳理和影像记录,这本身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保存。然后,可以尝试与国内专注于生活美学的平台合作,推出限量版的“玉兰”主题联名作品,由宝宝设计苏绣部分,乐乐制作陶器部分,龙斯誉题字,打造具有高艺术价值的收藏级文创。
“价格可以定的高,但必须对得起这份价值。”郑怀远强调,“我们要找的,是那些愿意为一段故事、一份匠心、一寸时光付费的知音。而不是追求快速流通的大众消费品。”
他还提议,将大山里孩子们制作的、虽然稚拙却充满生命力的手作,也纳入一个独立的“萌芽”系列,赋予它们独特的价值,所得收益专门用于支持希望小学的手艺材料购买和师资建设。
“真正的传承,是让源头活水不断,也让下游的每一条小溪,都能欢快地流淌。”郑怀远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龙斯誉眉间积郁多日的愁云。
送走郑怀远,已是月上中天。
院子里静悄悄的,玉兰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龙斯誉和梅韵涵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并肩站在廊下。
“心里踏实些了?”梅韵涵轻声问。
“嗯,”龙斯誉长长舒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像在茫茫大海上,终于看到了一座灯塔的微光。方向是对的,只是这条路,依旧需要步步小心,需要我们更多的精力。”
“只要方向对,慢一点有什么关系。”梅韵涵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们一起走了大半辈子,还怕剩下的路吗?”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工坊的瓦檐和玉兰树上。宝宝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廊下相依的父母。她悄悄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飞快地勾勒下这静谧而温暖的一幕。画纸的角落,她画了一朵小小的、在月光下静静绽放的玉兰。
她知道,父母正在用他们的方式,为她,为乐乐,为所有热爱老手艺的人,抵挡着星途之上的第一阵风浪。而这幅画面,这份坚守,将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成为她未来艺术道路上,永不熄灭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