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檀香袅袅。
天机子一袭玄色道袍,手肘支在紫檀木桌上,指尖轻轻按着太阳穴,眉头锁得紧紧的。
“云涯……回来了。”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对面的天云子正捧着茶盏,闻言手腕微微一抖,盏中清茶漾起一圈涟漪。
天云子放下茶盏,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么快?这……这可不妙啊!”
接着天云子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和猜测:“莫非……是在那江晚晴丫头那儿吃了瘪?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天机子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唉~,十有八九是如此了。你看他回来之后,直接一头扎进了藏书阁,这分明是心中郁结,想要借研读功法来转移注意,麻痹自己啊。”
天机子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不仅如此,据执事弟子回报,他还去了庶务堂的偏殿仓库。”
“庶务堂仓库?”天云子一愣,“他去那儿作甚?那里堆放的都是些低阶弟子用的边角料。”
“问题就在于此。”天机子语气愈发沉重:
“他要的都是些什么?十年青木枝、赤铁矿精、沉水砂……尽是些无人问津的低劣材料!以他的身份和修为,要这些废物何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和……心痛。
天云子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我明白了,这孩子定是觉得自己情场失意,连带着也怀疑自身的价值了。他不用那些宝材,偏用这些破烂,这是一种自暴自弃,自我放逐啊,他是在惩罚自己。”
天机子缓缓闭上眼,语气沉痛: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竟让我天机阁百年不遇的奇才,道心蒙尘至此。连炼器制物,都只敢用些卑贱材料,这是何等的心灰意冷。”
静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弥漫着一种“我家好白菜被猪拱了,虽然不知道是哪头猪,而且白菜还自己烂了”的悲凉气氛。
“不行。”天云子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徒儿就此消沉下,我得去开导他。”
天机子相对冷静些,抬手制止了他:
“稍安勿躁。此刻他心绪不宁,你我贸然前去,提及此事,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年轻人脸皮薄,若是被我们说破,怕是更要钻牛角尖。”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天云子急躁道:“渣男,你情场这么得意,有妻有女,连道侣都敢算计的渣男,给出个主意啊!”
天机子被天云子一句“渣男”噎得够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老夫那叫智取!算计……算计道侣的事,能叫渣吗?那是情深意切、计谋深远。”
他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努力摆出一副“情场圣手”的姿态,继续分析道:
“云涯儿此番受挫,根结在于他常年潜修,心思纯粹,于男女之情上宛若一张白纸,毫无经验可言。
那江晚晴出身玉清、又入上清,见惯了英才俊杰,性子想必清冷高傲。云涯这般愣头青,一头撞上去,不吃亏才怪。”
天云子听得连连点头,觉得颇有道理,急声追问:
“那依你这‘经验丰富’之见,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送本双修功法去吧?那也太……太直接了!”
“迂腐。”天机子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双修之法,亦是大道的一种。其中蕴含阴阳调和、心神交融之至理。
让他研读此法,并非真要他立刻去找人实践,而是让他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从理论层面理解男女之情的微妙与复杂,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高明,眼神发亮:
“等他通读理论,知晓其中关窍,日后即便再遇到心仪女子,或再与那江晚晴相见,便知如何进退,如何展现自身魅力,而非如这次般,傻乎乎地碰一鼻子灰就黯然归来。”
天云子被这番“高论”震得一愣一愣的,仔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这么单纯下去吧?理论知识学习一下,似乎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