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竹刚下朝回府,便感到府中气氛不对,直到林玉兰回来哭红着眼道:“二哥,宋阳他...他被官差抓走了!”
“发生了何事?”林风竹蹙眉。
记忆之中,宋阳才刚从海船队那回来。
“相爷,有一批官差去庄子,直接将宋管事抓走....”说话的是庄子报信小厮,额头急的满头是汗,急乱间将知道的事说出,“他们说,宋管事杀人了...宋管事直喊冤枉。”
林风竹沉眉,杀人乃是大罪,自然无法坐视不管,“备轿,去京兆府!”
京兆府。
“相爷的来意,下官明白。”杨府尹早已等候多时,让人泡好茶,小吏带着证据呈上,“这是犯人口供。”
林风竹拿起口供,仔细地看起来。
宋阳口供自称,在前些天遇上了调戏民女的男子,出手教训对方后,对方回家后暴毙。
经过仵作验尸,死者死于肝胆破裂。
死者家属便报官,认定宋阳是杀人凶手。
原本商议给一笔赔偿银两私了。
不想那男子的母亲,突然留下严惩凶手的血书后上吊了。
更棘手的是,百晓书社将这件事上报,引起民愤。
因此,
宋阳间接背负了两条人命。
林风竹喝了口茶,指出些细节问题,“按宋阳的口供,他只是用拳头打伤了死者的脸部,并未击打他腹部。”
杨府尹有理有据地反驳,“人证只有死者的书童,他亲眼看见凶手曾用脚踹死者腹部....”
两方口供不一致,林风竹脸色凝重起来,“被调戏的女子没有找到?”
大街上闹事居然没有目击证人,这明显不合理。
“并未找到。”杨府尹摇头,他拱手朝着沉吟的青年提醒,“相爷,此事若是闹大,下官恐怕也无权擅作主张....”
林风竹凝重地走出京兆府,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派人高价悬赏目击者以及被救的姑娘....”
将一系列事情吩咐完全,林风竹坐上轿子直奔另一处。
他明白,
宋阳八成是被做局了。
而做局的目的,是冲着他来的。
背后之人,不是林解意就是赵玦。
前者还好。
若是赵玦动的手,
那些目击证人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百晓书社门外士兵把守。
林风竹进入百晓书社后院,王连山正喝着酒,觑见人便喊着,“相爷,稀客。”
林风竹沉默地走来,将酒坛夺走,“寡母上吊案本就有疑点,为何上报?”
王连山手中一空,醉眼笑着看人,“相爷想让我撤下此事?”
“此事有蹊跷。”林风竹颔首不欲多说内情,
宋阳并非主观杀人,充其量是过失杀人,还是有存疑的情况下。
首先要将这件事淡化,
若是让事件持续发酵,恐怕对宋阳不利。
想到宋阳与小妹的关系,林风竹不忍让小妹伤心难过。
“相爷说过,作为官方媒体,就要公正公平不偏不移...如今相爷却又要将这规矩坏了....以此庇护草菅人命的下属?”王连山呵笑一声,突然提起以前之事,失望地看着他,“林若闲,你变了。”
“这不一样!”林风竹顿觉无语。
他何时变了?
明明这件事,是有人做局。
难道还要傻傻的遵守规则,往里面跳麽?
“怎就不同?宋阳是人,那对寡母子难道就不是人了麽?”王连山大声吼道,他确实很共情这位母亲,发泄过后低闷叹气,“此事陛下早已知晓,我也做不了主。”
林风竹闻言不可思议,“你投靠了陛下?”
明明两人是盟友关系,对方不声不响地投向赵玦,
还在他背后插刀子!
“我没得选择!”王连山重新拿起酒坛,不甚在意地喝了口酒嘲讽笑着,“林若闲,不是谁都有你这般好命!”
林风竹不认同对方的话,他这算是好命麽?
若是好命,
赵玦为何还要对他动手呢?
林风竹坐在去皇宫的轿子内,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依然觉得无根无据。
御书房外,
林风竹求见多时,
终于,赵玦愿意见他。
御书房内,各个角落摆放冰鉴,盛夏酷热消散不少。
混杂清冽养神的熏香,让人心旷神怡。
林风竹跪地叩首。
正欲求情时,坐在书桌前的赵玦低眸正批奏折,薄唇吐出四字,“林家势大。”
林风竹闻言心头微沉,
想到老皇帝临终前的那番话,
赵玦果然是忌惮林家,想对林家动手了麽?
所以,才策划这出陷害戏码?
林风竹抿唇,
他想过求饶,想过舍财保平安。
但他知道,朝廷有蜂窝煤与织纺等生意。
如今的赵玦并不缺钱。
用林家的财富不足以打动对方。
毕竟,抄家更容易得财。
林风竹纠结。
他不想步入柳相的后尘,被抄家流放。
边疆环境还未开发,生活艰苦不说,光是流放徒步都会累死人,更别说在路上毫无尊严,可能会被小吏欺辱....
失权,
这比死了还难受。
“微臣愿意牺牲一切,只求陛下开恩...”林风竹跪地用膝爬过来,细长的手指将衣领的盘扣解下,骄傲的头颅微侧偏垂,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起伏染着薄汗的胸膛.....
这他唯一能拿出手的,
他也只剩这具不错皮囊。
林解意能做的,他也能做。
没脸没皮,毫无尊严又如何?
只求赵玦不要将他的权势收走。
他还是人人敬畏的相爷。
他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