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梭”如同一枚融入水底的蓝色梭镖,悄无声息地滑出时空夹缝,重新回归到主宇宙那冰冷而喧嚣的怀抱。舷窗外的景象,从“静谧之泉”那永恒的宁静与瑰丽,骤然切换为一片混乱、破碎却又充满野蛮生机的星域。
这里,便是“破碎星环”。
视野所及,并非完整的星辰,而是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星球碎片、小行星、乃至庞大的星舰残骸,它们被混乱的引力场所束缚,如同一条巨大无比的、环绕着某个看不见中心的碎石带,缓慢而永恒地旋转、碰撞着。这些碎片之上,依稀能看到人工改造的痕迹——裸露的金属骨架、闪烁的能量灯塔、以及如同蜂巢般依附其上的各种建筑。五颜六色、毫无规律的能量尾迹如同杂乱的电弧,在碎片带中穿梭往来,那是形形色色的舰船在活动。
空气中(通过传感器)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引擎废气、未知生物体以及某种……赤裸裸的欲望与危险的气息。这是一个没有统一秩序、弱肉强食的法外之地,也是机遇与死亡并存的混乱温床。
“星梭”保持着高度的隐匿状态,如同一个谨慎的观察者,沿着星环的外围缓缓航行。辉熟练地规避着几处明显散发着恶意能量波动的碎片群,以及一些看似随意漂流、实则可能暗藏杀机的“太空水雷”区域。
“‘自由工匠星港’位于星环内侧,一个相对稳定的巨型星骸内部。”辉一边操控飞船,一边通过精神意念向林风等人介绍,“那里是破碎星环最大的交易与灰色地带,只要付得起价钱,或者有足够的实力,几乎能搞到任何东西,包括……定制最顶级的飞船。”
林风的目光扫过舷窗外那光怪陆离的景象,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感知着周围。他能察觉到无数道或贪婪、或警惕、或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扫过这艘明显不属于此地的、风格独特的“星梭”。若非“星梭”本身卓越的隐匿性能以及他刻意收敛了自身那过于鲜明的“源初”道韵,恐怕早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地龙蛇混杂,规则便是没有规则。”柳云瑶秀眉微蹙,她能感觉到许多不加掩饰的、充满掠夺意味的目光,青鸾古剑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随时准备出鞘饮血。
凌影的身影在舱内阴影中若隐若现,她的暗影之力在此地如鱼得水,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些隐藏在破碎星骸阴影中的恶意与陷阱。“至少有三个以上的势力在暗中观察我们。”她冰冷地汇报。
老芬利倒是显得颇为兴奋,他摩挲着下巴,眼中闪烁着老练商人的光芒:“混乱才好,水浑才能摸鱼。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到真正的好东西和……‘人才’。”
星尘的投影在一旁浮现,快速分析着接收到的杂乱信号:“检测到大量加密通讯与悬赏信息。通用货币为‘星晶’或等值能量结晶、稀有材料。武力是此处最直接的通行证。‘自由工匠星港’入口位于前方零点三个跳跃单位,一个编号为‘铁砧-7’的巨型星舰引擎残骸内部。”
“直接过去。”林风下令。他们时间有限,没必要在外围过多纠缠。
“星梭”调整方向,如同一道幽灵,穿过几处正在发生小规模火并的区域(交战的双方甚至没注意到它的经过),精准地驶向了那个如同山脉般巨大的、早已失去动力、表面布满了各种后期焊接的金属平台与管道的星舰引擎残骸。
残骸的“入口”,是一个被强行切割开来的、如同峡谷般的裂口,内部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嘈杂的声浪与能量工具的轰鸣。裂口两侧,悬浮着数个锈迹斑斑的自动炮台和几个穿着简陋外骨骼装甲、眼神凶悍的守卫,正用粗鲁的目光扫描着每一艘试图进入的船只。
“星梭”的到来,显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它那独特的造型与卓越的隐匿性能,与周围那些要么张牙舞爪、要么破旧不堪的飞船格格不入。
“嘿!新来的!哪条道上的?懂不懂规矩?”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独眼壮汉,通过外部扩音器发出沙哑的吼声,他手中的重型爆能枪若有若无地指向“星梭”。
辉看向林风。林风微微颔首。
辉打开一道微小的通讯窗口,用一种带着星骸族特有韵律、却又不失强硬的通用语回应:“远道而来的旅者,只为寻求工匠之手,无意冒犯。此乃‘过路费’。”
说着,“星梭”下方弹射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型容器,里面装着几块从“烬尘故地”收集来的、能量纯度极高的金属矿石。这是老芬利建议的,在这种地方,展示一定的财力(或资源)比空谈友好更有用。
那独眼壮汉一把捞住容器,检测了一下,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惊讶,随即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不少:“算你们识相!进去吧!记住,在星港内安分点,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自动炮台和守卫让开了通道。
“星梭”缓缓驶入那巨大的裂口,仿佛进入了一个由金属与疯狂构成的异世界。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和混乱。巨大的、锈蚀的引擎内部结构构成了天然的骨架,其上搭建了无数层层叠叠、摇摇欲坠的金属平台、悬空走廊和蜂窝般的店铺。各种奇形怪状的种族生灵穿梭其间,叫卖声、争吵声、工具敲击声、引擎试机声……混合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喧嚣洪流。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劣质燃料和烤怪虫肉的混合气味。巨大的全息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宣传着各种违禁武器、基因改造、奴隶贸易乃至刺杀服务。
这里,是秩序的对立面,是欲望的展览馆。
“星梭”的进入,再次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比起外面,这里的人似乎更加“见多识广”,虽然依旧有贪婪和探究,但更多的是评估与算计。
“我们需要找一个信誉较好、且有实力承接我们要求的船坞。”老芬利看着外面纷乱景象,对林风说道,“我知道几个老伙计可能在这里有据点,但需要时间去打听和确认。”
“先去情报聚集地。”林风目光扫过一个悬挂着巨大酒杯与齿轮标志、人流量极大的多层酒馆,“收集信息,了解星港目前的势力分布和顶尖工匠的情况。”
“星梭”在辉的操控下,如同游鱼般在拥挤的“空中街道”穿行,最终停靠在了那个名为“生锈齿轮”的酒馆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泊位。
留下辉看守“星梭”并保持接应,林风、柳云瑶、凌影以及老芬利四人走下飞船,融入了那喧闹的人流之中。为了不显得过于突兀,他们都稍微改变了一下装束,收敛了大部分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一支普通的、有些实力的冒险者小队。
一踏入“生锈齿轮”酒馆,更加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混杂着酒精与体味的热浪便扑面而来。酒馆内部空间极大,粗大的金属管道裸露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昏暗红光的霓虹灯牌下,是形形色色的顾客——从满身油污的机械师到眼神阴冷的佣兵,从衣着暴露的舞女到兜售着来历不明货物的商人。
林风四人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些此地特色的饮品(主要由某种发酵的真菌和合成营养液调制而成),看似在休息,实则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散开,捕捉着酒馆内流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