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学四年级(2 / 2)

“就是,林老师长得这么‘艺术’,画的画肯定也‘艺术’!”另一个附和着,话里的“艺术”二字被赋予了极其下流猥琐的意味,引得同伴一阵哄笑。他们讲着对阿玉她们来说还晦涩难懂、但对成年人意图昭然若揭的下流话,例如,丢鸭毛过海(粤语版的草泥马),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年轻老师身上逡巡。

林老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紧抿,抱着画册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她没有回骂,也没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只是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几乎是贴着墙根匆匆往前走。背影单薄而倔强,却又透着深深的无力。因为,现在还没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友或者叉着腰的中年大妈会从屋里冲出来维护她。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地方,一个没有背景、独自租住的年轻漂亮女老师,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吸引着最原始的恶意和欺凌。她正默默吞咽着社会给她上的、名为“成长”的苦涩一课。

石峰站在稍远的人群边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和上一世一模一样。一种熟悉的、混合着愤怒与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拳头微微攥紧,又缓缓松开。现在的他,十岁的身体,能做些什么?冲上去斥责那几个明显比他高壮的男生?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给林老师带来更多麻烦。他只能像林老师一样,沉默地看着,将这野蛮的一幕再次刻入记忆。

石峰的目光掠过林老师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扫过那几个还在嬉笑吹口哨的男生,最后落在身边叽叽喳喳、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懵懂无知的阿玉身上。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清晰地知道,就在明年,甚至可能就是几个月后,一股同样原始而汹涌澎湃的力量——名为荷尔蒙的潮水——将无情地席卷他自己。这力量无关理智,无关修养,甚至无关他这具身体里住着怎样一个成年灵魂。它将像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暗河,在少年躯壳里奔突冲撞,寻找出口。

-每晚睡前,小石峰那本应想着“红领巾飘扬”、“为四化建设奋斗”的小脑袋里,将塞满光怪陆离的“过家家”。

-幻想内容:

- 和同桌阿玉在教室里“拜天地”,用捡来的漂亮橡皮当戒指。

- 班花陈小雨在操场上“晕倒”,他冲上去进行“人工呼吸”(假装她中暑),幻想那柔软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睫毛。

-梦境画风突变:

- 从纯洁的“手拉手放学”,迅速进化到困惑又躁动的“夏天游泳课为什么要有衣服?”,想象中同龄女孩的身体线条开始模糊地闯入,带来陌生而强烈的悸动和羞耻感。

- 那些五年级男生看向林老师的、带着掠夺性的目光,竟会在梦里诡异地投射到自己幻想中的对象身上,直到有一天,梦中从阿玉和班花的包围中醒来后,只剩下湿漉漉的裤子和一片茫然与自我厌恶。

这即将到来的、无法抗拒的生理狂潮,才是他作为“石峰”这个个体,在这个蛮荒年代里,最直接、最切身、也最无力掌控的“制裁”。它比街角的混混更难以躲避,比外人的欺凌更深入骨髓。

阿玉还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石峰却有些心不在焉了。他看着阿彦温和地和同学道别,看着阿罗像只精力充沛的小猴子蹦跳着跑向校门口等待他的家人(一个穿着旧警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看着林老师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看着那几个五年级男生勾肩搭背、带着胜利者般的得意走向街角……

命运的齿轮,在汗味、粉笔灰、野蛮口哨和少年内心悄然滋生的隐秘欲望中,带着一丝冰冷的预知和无法回避的汹涌暗流,在1986年安阳镇第一小学的开学日,轰然转动。红领巾侦探组的序章尚未翻开,但组成它的元素——温和的阿彦、机敏的阿罗、野性的阿玉,以及这个带着沉重记忆与躁动身体的穿越者石峰——已经汇聚在这间弥漫着喀斯特山风气息的教室里。未来,如同一幅等待泼墨的、充满未知与凶险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