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香港,梅家租住的唐楼单位**
狭窄的唐楼楼梯间,昏黄的灯泡滋啦作响。梅艳芳几乎是飘着上楼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深蓝色丝绒小盒,以及一份薄薄却重如千斤的合同副本。利舞台的喧嚣似乎还在耳边,但心已被那份沉甸甸的合约和冰冷的钻石耳钉占据。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铁门,一股混杂着饭菜香、汗味和潮湿霉味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她拉回现实。她另一只手的手提包里,装着厚厚一叠用牛皮纸信封装好的现金——五万元港币。
“阿梅回来啦!”
“家姐!冠军!”
“快进来快进来!”
小小的客厅里,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几乎要涨破这逼仄的空间。母亲覃美金脸上是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眼角堆满了褶子,快步迎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力道大得让阿梅一个趔趄。姐姐梅爱芳(Ann)激动得眼眶泛红,紧紧握着她的手。弟弟梅启明和小妹梅德明更是兴奋地围着又叫又跳。
“妈,Ann姐,明仔,德明……” 阿梅的声音有些哽咽,被巨大的家庭温暖包裹着,暂时驱散了签约带来的冰冷与复杂心绪。
“快坐快坐!饿不饿?妈特意炖了你最爱喝的西洋菜陈肾汤!” 母亲拉着她在唯一一张旧沙发坐下,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上摆满了比平时丰盛许多的菜肴:白切鸡、蒸鱼、炒菜心,还有一碟平时舍不得买的烧鹅。
“姐,快给我们讲讲!领奖的时候是不是好威风?台下是不是好多人欢呼?” 梅启明迫不及待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阿梅笑着,暂时抛开心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舞台上的灯光、观众的尖叫、司仪宣布她名字时的激动。她拿出那个小小的奖杯,金灿灿的,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格外耀眼。弟妹争相传看,爱不释手。母亲和姐姐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骄傲的泪光。
庆祝的气氛热烈而温馨。阿梅看着家人满足的笑脸,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即将到来的离别,让她在喜悦之余,又添了几分酸楚。
饭菜的热气稍稍散去。阿梅深吸一口气,知道该说了。
“妈,Ann姐,”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今晚,除了拿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签了一份合约。”
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母亲覃美金脸上的笑容敛去,敏锐地察觉到女儿语气中的不同寻常:“合约?哪家公司?条件怎么样?”
“是石氏集团旗下的寰宇星辉文化公司。”阿梅说出这个名字,看到母亲和姐姐眼中同时掠过一丝惊愕和茫然。石松的名字,即使是底层市民,也如雷贯耳。
“石氏?”母亲的声音拔高了,“那个……世界首富石松?” 她显然被这个名字的分量吓到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们看中你了?”
“是。”阿梅点点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稳,“条件……非常好。” 她拿出那份合同副本,翻到待遇部分,递给母亲和姐姐看,“月薪六千块,出唱片每张预付一万块,演出收入五五分成。” 每念出一个数字,都看到母亲和姐姐倒吸一口冷气,眼睛越睁越大。
“六……六千块?” 梅爱芳的声音都变了调,她做普通文员,一个月辛苦也不过千余元。覃美金拿着合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还有,”阿梅从手提包里,拿出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油腻的桌面上,信封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叠叠崭新的千元大钞。“这是签约的安家费,五万块,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