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的迷茫: 珍妮和她的小团体,是1967年初即将到来的数万“花童”的先锋队。他们占据着破旧的维多利亚式公寓,墙壁涂满迷幻的荧光颜料,窗户从不关闭,日夜流淌着杰斐逊飞机、感恩而死乐队震耳欲聋的迷幻摇滚乐。空气中LSd的甜腻气息几乎成了固定背景。集会、抗议游行是日常,标语更加激进,对“体制”的仇恨更加空洞而狂热。珍妮依然是活跃的参与者,甚至偶尔在街头或地下俱乐部里唱几嗓子,但她的歌声失去了纳什维尔时那种破碎的真诚,只剩下沙哑的、被药物侵蚀后的疲惫和模仿性的愤怒。
“自由”的代价: 德里克的身影在旧金山重现,如同一个幽灵。他的“生意”在这里找到了更肥沃的土壤。珍妮身边的男性换成了更危险的角色——留着长发、眼神凶狠、同样沉溺于迷幻剂和暴力美学的所谓“革命兄弟”。他们谈论着“砸碎旧世界”,却在醉醺醺或药劲上头时,将拳头砸向身边更弱小的存在,尤其是女人。珍妮的“自由之路”,铺满了危险的伴侣和失控的肉体关系。
绝望的哭喊: 罗宾的观察点在一处充斥着廉价印度熏香和大麻烟味的破败公寓外。争吵声穿透薄薄的墙壁。一个男人(不是德里克,是另一个留着络腮胡、肌肉虬结的“斗士”)的咆哮,伴随着物品摔碎的声音。接着,是珍妮凄厉的哭喊,声音嘶哑,充满了穿透灵魂的绝望:
“你不能一直这样打我!停下!求求你停下!你不能一直这样对我!” (You ’t keep dog this to ! S! please s! You ’t keep dog this to !)
这句哭喊,不仅仅是对一次殴打的反应,而是对持续不断暴力的控诉,是她选择的这条“自由”之路带来的最赤裸、最残酷的回报。它揭示了“爱之夏”华丽口号下隐藏的黑暗:性别的暴力、毒品的奴役、理想的幻灭。罗宾面无表情地记录着,她能想象珍妮脸上的淤青,比脚踝上那个早已变成丑陋疤痕的“FREEdo”更加触目惊心。这是珍妮人生的深渊时刻,她的灵魂在迷幻烟雾和无休止的暴力中持续碎裂。
哈默的俯瞰:权力者的感慨
在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州长哈默站在他俯瞰城市的豪华办公室里。窗外是加州盛夏耀眼的阳光和井然有序(至少表面如此)的城市景观。他刚刚听取了一份关于旧金山“异常聚集活动”和犯罪率上升的简报。秘书送上了咖啡,他端起精致的骨瓷杯,抿了一口,目光投向西北方旧金山的方向,那里仿佛笼罩着一层他无法理解的迷雾。
“垮掉的一代?”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居高临下的困惑,“不,现在这些年轻人,比‘垮掉’更…混乱。金斯堡至少还写诗,凯鲁亚克还知道上路。现在呢?”他放下杯子,手指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旧金山那群人,他们吸食着幻觉,高喊着爱与和平,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在垃圾堆里打滚,任由暴力滋生。他们享受着这个国家提供的自由和繁荣——开着我们石油驱动的汽车,穿着工厂生产的衣服——却憎恨建立这一切的根基。”他的语气转为冷硬,“这不是‘垮掉’,州长先生,这是腐烂。是秩序的崩塌,是责任的逃避。用迷幻剂逃避现实,用混乱代替建设?这不是通往新世界的路,这是文明的返祖现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政客的精明:“当然,这混乱里也有机会…对某些生意。但对加州,对美国?一场需要被控制的高烧。等他们玩够了,或者被现实抽醒了,自然会爬回正轨。只是代价…”他没有说下去,转身看向墙上巨大的加州地图,目光扫过标注着石油管道和新兴科技园区的区域。在他眼中,旧金山的喧嚣不过是帝国前进车轮旁扬起的、无足轻重的尘埃。
罗宾的证词:迷雾中的坐标
罗宾合上她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旧金山的迷幻迷雾依旧浓重,珍妮绝望的哭喊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与哈默冰冷现实的论断形成刺耳的和弦。她想起洛杉矶的阳光,娜美在谈判桌上的锋芒,布琳厨房里升腾的美食香气,张安琪工坊里金属的铿锵,路飞没心没肺的笑声。
历史的车轮在1966年夏天发出了更加刺耳的摩擦声。一边是财富、权力、技术、美食和纯粹力量构筑的、看似稳固的加州堡垒;另一边是旧金山迷雾中,在迷幻摇滚、廉价毒品、空洞口号和持续暴力中沉沦、破碎的青春,以及珍妮那声泣血的控诉——“你不能一直这样对我!”
罗宾裹紧风衣,身影再次没入海特-阿什伯里区色彩斑斓却危机四伏的街巷。她是时间的考古学家,她的使命是记录。记录这盛夏的金光,也记录这金门之畔,迷雾中破碎的安魂曲。她知道,这场名为“爱之夏”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而珍妮的悲剧,只是无数即将被卷入的微小灵魂的序章。她将继续前行,在现实的堡垒与精神的废墟之间,标记着每一个沉沦或上升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