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挑眉,指尖拂过腰间冰冷的枪套,火光在她深邃的眸子里跳跃:「总比子弹讲道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的锋芒。
路飞一边疯狂扒着第七碗饭,一边含糊地插嘴:「**都讲道理!安琪的饭讲道理!安琪的子弹也讲道理!反正都是保护伙伴嘛!好吃!再来一碗!**」 他那纯粹的、将“做饭”和“战斗”都视为保护伙伴方式的逻辑,让张安琪拨动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顿,看向这个草帽少年的目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探究。柳生静云则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认同。
**四、雷雨夜的刀光**
风暴在深夜毫无征兆地突袭。墨黑的天空被狰狞的闪电撕裂,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响。鲸歌号像一片脆弱的叶子,在狂暴的巨浪中剧烈倾斜、颠簸。
船舱内一片狼藉。张安琪正试图稳住身体,摊开一卷用鲨鱼皮精心包裹的泛黄洋流图。一道惨白的电光猛然劈入舷窗,瞬间照亮了她专注的脸庞,也清晰地映亮了她腰间一枚不起眼的黄铜腰牌——「毅庵」两个古朴的篆字在幽光中一闪而逝。
「**东北虎是什么?**」 路飞的声音在雷声间隙响起,他像壁虎一样牢牢吸在倾斜的舱壁上,指着地图边缘一行铅笔写的小字,好奇得像个孩子,似乎完全不受风暴影响。
就在此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刺目闪电撕裂天幕,几乎同时,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在头顶炸开!船体发出恐怖的呻吟,猛地向一侧倾斜!张安琪脚下不稳,惊呼一声向后倒去。电光火石间,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她的手不是抓向身边的固定物,而是猛地、紧紧地攥住了身旁柳生静云那从不离身的刀鞘!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刀鞘传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柳生静云感受到刀鞘上传来的紧握力量,那力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没有抽刀,而是在船体又一次颠簸中,沉稳地将连鞘的「潮生」整个推入她掌心,声音穿透风雨,沉稳如磐石:「握紧。」
金属特有的寒意瞬间刺入张安琪的肌肤,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惊悸。刀鞘上古老的花纹硌着她的掌心,传递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支撑感。在暴雨狂啸、船体仿佛随时要解体的绝境中,她攥紧了这柄陌生的武士刀,第一次在恐惧中挺直了脊背。她目光扫过紧握刀鞘的自己,扫过在颠簸中大笑“**刺激!像在巨浪上冲浪!**”的路飞,最后落在稳如青松的柳生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再是一个人漂泊在这片怒海上了。她有了新的伙伴。** 这个认知,比柳生的刀鞘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五、翡翠之门**
肆虐一夜的风暴终于在天明前耗尽了力气。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被初升的朝阳奋力撕开一道口子,金红色的光芒如熔岩般倾泻而下,将海面染成一片跳动的碎金。
晨光温柔地切开残存的铅云,鲸歌号前方,吕宋岛郁郁葱葱的轮廓逐渐清晰,浮现在一片令人心醉的翡翠色海面上。甲板还残留着昨夜暴雨的痕迹,但空气已变得清新湿润。
张安琪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砂锅走上甲板。锅盖掀开,浓郁的米香裹挟着烤紫菜特有的焦脆咸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温暖而踏实。她脸上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动作利落地为众人盛粥。
柳生静云跪坐在船头,迎着晨风,用一方雪白的绢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潮生”雪亮的刀锋。他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登岸后各奔东西?」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也是漂泊者惯常的结局。
少女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旧式银壳怀表。表壳布满细微的划痕,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怀表“啪”地一声拍在身旁的木箱上,用力按开了表盖。
表盖内侧镶嵌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素雅的旗袍,眉眼温婉,嘴角噙着一丝含蓄的笑意,仔细看去,竟与张安琪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照片背景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沈阳城楼,苍茫而遥远。
**「我要打听到我母亲的消息以后,再做打算。」** 张安琪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钢铁般的决心。她的目光越过柳生,投向东南方广阔无垠的海面,眼神复杂而坚定。
就在这时,她眼神猛地一凛,右手如电般探向背后,瞬间抽出了那支修长的莫辛纳甘狙击枪!冰冷的枪口倏地指向东南方海平线,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她单膝跪地,脸颊贴上枪托,右眼对准瞄准镜——镜片在晨光下折射出一道锐利无匹的冷光。
**「不过在那之前…」** 她的声音透过瞄准镜传来,带着狙击手特有的冰冷专注,「…看来有人想给我们送行。」
顺着她枪口所指的方向,在翡翠色海天相接之处,一艘悬挂着陌生旗帜的双桅帆船,正像一柄黑色的匕首,无声而迅疾地切开粼粼浪涛,朝着鲸歌号的方向疾驰而来。那旗帜的图案,在望远镜的视野里,狰狞而充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