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秦王，那眼神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取代，最终化为更汹涌的泪水，但她这次，是抓着那块布巾，放声痛哭。那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邦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枚半两钱，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收回手，对旁边的萧何低声道：“记下，回头从俺那份赏赐里，拨出些，抚恤这些遭灾的人家。”他是在收买人心，但此刻，这举动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度。
项羽看着这一切，眉头紧锁。他不习惯这种场面，那老妪的哭声让他烦躁，更让他想起项悍死前那愚蠢的呐喊。他别过头，目光扫过废墟，最终定格在远处正在清理街道的、混合着秦楚汉三种服饰的士兵身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这些人的血，流得确实……不值。
盟誓：断剑为犁，歃血为盟
他们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中央，那里，斜插着一柄在昨夜战斗中断裂的楚戟，戟刃残破，沾着暗红的血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嬴政的目光扫过项羽和刘邦，沉声道：“昨夜的血，流得够多了。”
刘邦立刻接口：“是啊是啊，可不能再流了！”
项羽冷哼一声，但没有反驳。
嬴政走向那柄断戟，伸手，握住了冰冷的戟杆。项羽和刘邦对视一眼，也同时上前，各自伸出一只手，共同握住了戟杆。
三位君王，三种力量的代表，在这片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废墟之上，共同握住了一柄残破的兵器。
嬴政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遍四周：“今日，我三人于此立誓！”
项羽深吸一口气，沉声接上：“过往恩怨，如这断戟，就此了结！”
刘邦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市井却坚定的味道：“从今往后，共遵宪章，如同此握，同心协力！”
“这昨夜流出的血，不是为了浇灌仇恨，而是为了滋养明日不再流血的和平！”嬴政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宣誓，也如同宣告，“今日，我们折断的是兵戈！明日，我们要铸就的，是犁铧，是学堂，是通往万世太平的——文明之路！”
他猛地用力，项羽与刘邦同时发力！
“咔嚓！”
那柄象征战争与内耗的断戟，在三股巨力的作用下，彻底崩断！
断口崭新，反射着阳光。
随即，有人捧上三爵清水（因条件所限，以水代酒）。三人各自划破指尖，将鲜血滴入水中，血丝在水中缓缓弥漫开来。
举爵，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饮下血水后，那共同抹去嘴角痕迹的动作，和眼中闪烁的、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周围的军民，无论是秦是楚是汉，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三位立于废墟、折戟歃血的君王，心中那因昨夜杀戮而带来的恐惧与隔阂，似乎被这更强大的景象冲淡了些许。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名为“希望”的东西，开始在满目疮痍中，悄然萌发。
断剑之时，亦是铸犁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