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适时接话,语气温和却暗藏机锋:\"陛下适才正问及天下秩序。良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嬴政不答,反而看向刘邦:\"沛公据关中,约法三章,是为取秦而代之,还是另有所图?\"
刘邦嘿嘿一笑,带着市井的狡黠:\"邦起于微末,见百姓苦秦久矣,不过是想为大家寻条活路。\"他边说边自顾自地斟酒,举止随意,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嬴政。
\"活路?\"嬴政的声音陡然转沉,\"然则项羽大军四十万,旦夕可至。他若入关,沛公与麾下将士,还有这关中百姓,活路何在?\"
帐内瞬间寂静。刘邦举到唇边的酒樽停在半空,与张良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这正是他们最深的忧虑。
嬴政站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手指划过函谷关:\"项羽,虎狼也。他要的,是绝对的臣服,是六国复辟,是重回战国纷争之局。\"他的指尖重重点在咸阳位置,\"届时,天下烽烟再起,何来活路?\"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扫过刘邦和张良:\"朕今日来,不是以秦王的身份来招降,而是以嬴政的身份,来问诸位一句:你们想要的,究竟是一个可以裂土封王的乱世,还是一个再无战祸的天下?\"
此言一出,如惊雷贯耳。刘邦手中的酒樽微微倾斜,酒水洒出少许。张良羽扇轻摇的动作也停滞了一瞬,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陛下此言何意?\"刘邦放下酒樽,神色终于严肃起来。
\"意思很简单。\"嬴政踱步回座,\"项羽要的是分封,是回到战国。而朕要的,是一个全新的天下秩序。\"
张良忽然开口:\"良愚钝,敢问陛下,何为全新的天下秩序?\"
嬴政的目光变得深远:\"不再是诸侯割据,不再是世卿世禄。天下英才,不同出身,唯才是举;四海之地,不分彼此,皆行同一法度。\"
刘邦猛地站起身:\"陛下这是要彻底推翻千年来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改。\"嬴政平静地看着他,\"沛公难道不觉得,如今的规矩,已经让天下流了太多的血吗?\"
这场会谈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当嬴政的车驾离开汉营时,夕阳已西斜。他并未得到刘邦明确的结盟承诺,但他知道,一颗种子已经埋下——关于未来天下秩序的种子。
回程途中,蒙坚忍不住问:\"陛下,观刘邦此人,狡黠多变,张良更是深不可测。他们可信吗?\"
\"可信与否,并不重要。\"嬴政望着远处巍峨的咸阳宫,\"重要的是,他们与项羽,已非铁板一块。而朕,给了他们一个不同于项羽的选择。\"
就在车队即将抵达咸阳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骑士是留守宫中的玄鸟卫,滚鞍下马急报:\"陛下!楚营范增派来密使,正在宫中等候!还说...若陛下想知道项羽真正的意图,就请速回!\"
嬴政眼中精光一闪。范增?项羽的亚父?他此时派来密使,意欲何为?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项羽大军驻扎之处。刘邦、项羽、范增...这些前世今生纠缠不清的对手,此刻仿佛都在这盘大棋上落下了自己的棋子。
\"回宫。\"嬴政轻声道,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正的棋局,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