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转职
洛亦宁推开旧仓库的铁门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仓库里弥漫着灰尘与潮湿混合的气味，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
她反手带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口袋里的F级徽章硌得慌，她掏出来扔在旁边的木箱上。
灰色的徽章滚了两圈，停在一堆废弃齿轮的阴影里。
小黑，出来吧。
她踢了踢脚下的地面。
那道巴掌大的黑影立刻从她影子里钻出来，在地面上欢快地蹦跶了两下。
正午的阳光太烈，小黑的轮廓比在树荫下淡了许多，边缘有些模糊。
洛亦宁往仓库深处走了几步，那里堆着半人高的旧布料，阴影更浓重些。
小黑果然立刻跟了过去，在布料投下的阴影里打了个滚，体型似乎凝实了一点。
看来你不喜欢强光。
洛亦宁蹲下身，指尖悬在小黑上方两厘米处。
冰凉的触感透过空气传来，像触摸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黑曜石。
小黑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却在离开阴影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它在阴影边缘探头探脑，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委屈地撒娇。
洛亦宁忍不住笑了。
这小东西，倒是比想象中更像活物。
【永夜系统提示：影卫需依托阴影存在，光照强度超过7000x将导致能量流失】
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展开，淡蓝色的虚拟光屏上滚动着一行小字。
洛亦宁挑眉。
还带实时科普的？
她抬眼看向仓库屋顶的破洞，阳光正好从那里直射下来，在地面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
7000x是多少？
她随口问道，并没指望得到回答。
【当前环境光照：破洞处约9800x，阴影区约1200x】
光屏上的数据立刻更新了。
洛亦宁若有所思地颔首。
看来以后带小黑出门，得常备遮阳伞或者找阴暗的地方。
她把注意力转向另一个系统。
意念一动，指尖果然又冒出那缕黑烟，在空气中凝结成缝纫针的形状。
【影子裁缝系统：影缝术（F级）】
【当前可缝合材料：普通物体阴影（无属性）、生物残留影迹（微弱能量）】
【提示：缝合两种不同阴影可生成基础道具，加入特殊媒介可提升品质】
洛亦宁盯着那根黑色的针。
缝纫？
她从小到大连纽扣都没缝过。
不过...缝合阴影这种操作，听起来倒比单纯做针线活有趣。
她目光扫过仓库里的杂物，最终落在墙角的旧台灯上。
那台灯的塑料外壳已经泛黄，灯泡也早就没了，但它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像一道扭曲的光带。
试试这个。
洛亦宁伸手对着台灯的影子，指尖的黑针微微颤动。
她尝试着像穿线一样，让黑针穿过台灯的影子。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像用手指划过水面，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波纹。
不对...
她皱起眉，想起刚才在梧桐树下，小黑吞噬那个男生影子时的情景。
是了。
小黑是上去的。
洛亦宁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
这次她没有用黑针去刺，而是让它像藤蔓一样，慢慢缠绕住台灯的影子。
黑针接触到影子的瞬间，像是融入了墨水里，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台灯的影子开始微微收缩，边缘泛起细密的黑色涟漪。
【获得材料：台灯阴影（普通）x1】
【影能+1】
两个系统同时弹出提示。
洛亦宁愣了一下。
影子裁缝系统收集材料，居然能给永夜系统提供影能？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她看着面板上【影能：1\/100（F级上限）】的字样，眼睛亮了亮。
这么说，只要多缝合影子，就能攒影能？
那攒够影能之后呢？
能召唤更多小黑这样的影卫吗？
洛亦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又瞄准了旁边一堆旧报纸的影子。
这次轻车熟路多了。
黑针缠绕，影子收缩，材料入库，影能+1。
【影能：2\/100】
效率有点低啊。
她咂咂嘴，看着仓库里零零散散的影子。
就算把这里所有东西的影子都缝合一遍，估计也攒不够100点。
小黑在旁边的阴影里转了个圈，突然朝着仓库门口的方向了指。
洛亦宁顺着它的方向看去。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面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
而光带的边缘，隐约能看到外面行人路过时投下的影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成型。
你是说...
她看向小黑。
小黑欢快地上下跳动，像是在点头。
洛亦宁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是刚参加完转职仪式的学生。
一个穿着战士学院制服的男生正站在对面的奶茶店门口，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他的影子在地面上随着动作挥舞着虚拟的长剑。
【检测到c级战士影子，蕴含基础劈砍技能残留】
【是否指令影卫吞噬？】
永夜系统的提示弹了出来。
洛亦宁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在转职大厅外面那次只是小试牛刀。
这次要不要玩点大的？
她看了看那个男生腰间的徽章，确实是c级。
比上次那个男生高了两个等级。
小黑，能行吗？
她低声问。
小黑从她影子里探出半个，对着门外的方向蹭了蹭。
像是在说包在我身上。
洛亦宁咬了咬下唇。
富贵险中求。
她悄悄推开一条更宽的门缝。
足够小黑钻出去的宽度。
去试试，别被发现了。
她在心里下达指令。
小黑化作一道细线，嗖地一下窜出了门缝。
它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像一滩会流动的墨汁，很快就绕到了那个男生的影子旁边。
男生正对着奶茶店的玻璃炫耀自己的技能，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异常。
小黑看准时机，猛地缠上了他的影子。
男生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脚，挠了挠头，又继续挥舞手臂。
而仓库门后，洛亦宁的脑海里瞬间涌入一股信息流。
【获得技能：基础劈砍（c级，临时，剩余时间10分钟）】
【影能+5】
【影能：7\/100】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上次强得多的力量在手臂里流淌。
这就是c级技能的威力吗？
洛亦宁忍不住对着空气挥了挥手臂。
虽然手里没有剑，但那股劈砍的意念却无比清晰。
仿佛只要她想，就能凭空划出一道凌厉的气劲。
厉害啊小黑。
她由衷地赞叹道。
门外的小黑已经溜了回来，钻进她的影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角，像是在邀功。
洛亦宁笑着揉了揉地面的影子，像是在摸小黑的头。
就在这时，对面奶茶店的男生突然惊呼一声。
我的技能怎么回事？
刚才好像突然用不出力了？
他接连挥了几次手臂，都显得有气无力。
旁边的同伴打趣道：李明你行不行啊？刚转完职就虚了？
不是...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奇怪。
那个叫李明的男生皱着眉，反复尝试着基础劈砍，却始终找不到刚才的感觉。
洛亦宁看得心头一跳。
吞噬影子还会影响本体？
她赶紧收回目光，关上了仓库门。
看来不能随便对人用这个能力。
她摸着下巴思考。
虽然不知道这种影响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但被发现就麻烦了。
还是找些没有主人的影子下手比较稳妥。
比如...怪物的影子？
洛亦宁想起教科书上写的，城外的荒野里有很多低等级的魔物。
它们的影子，应该也能吞噬吧？
而且吞噬怪物的影子，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人会追究一只F级生活职业者的责任。
这个主意不错。
她拍了下手，打定了主意。
接下来的时间，洛亦宁在仓库里继续研究两个系统的能力。
她用影缝术缝合了各种各样的影子。
旧自行车的影子+破布的影子，合成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系统提示是【劣质暗影布料】。
路灯的影子+灯泡的影子，合成了一颗会微微发光的黑色珠子，【微光珠（F级）：可在黑暗中提供微弱照明】。
每合成一样东西，影子裁缝系统的经验值就会涨一点。
【影子裁缝：F级（12\/100）】
而永夜系统的影能也在缓慢增加。
【影能：23\/100】
期间她又让小黑出去了两次。
一次是吞噬了一个路过的法师学徒的影子，获得了【小火球（d级，临时）】，影能+3。
另一次是吞噬了一只流浪猫的影子，获得了【敏捷提升（微弱，临时）】，影能+1。
洛亦宁发现，吞噬智慧生物的影子获得的影能更多，技能也更强。
但风险也更大。
吞噬动物或者物品的影子虽然收益低，但胜在安全。
看来得制定一个合理的计划。
她靠在堆成小山的旧布料上，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打了个哈欠。
研究了一中午，有点累了。
小黑似乎也累了，在她的影子里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洛亦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以前从未觉得，这黑漆漆的轮廓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现在，她却觉得无比亲切。
这里藏着她最大的秘密。
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鬼影之王的开端。
影子裁缝是吗？
她拿起那枚被扔在木箱上的F级徽章，掂了掂。
听起来确实没什么战斗力。
这样正好。
洛亦宁把徽章重新塞回口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
阳光已经西斜，仓库里的阴影被拉得很长。
小黑也从她的影子里钻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走了，回家。
洛亦宁推开仓库门。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仓库里的沉闷。
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只剩下几个放学回家的学生。
洛亦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
小黑安静地待在她的影子里，偶尔探出一点，碰一碰路边花草的影子。
路过一家卖小吃的摊位时，洛亦宁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
她摸了摸肚子，才想起中午还没吃饭。
刚想走过去买一个，却看到摊位老板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像是一只蜷缩着的小狗。
洛亦宁的脚步顿了顿。
她看着那个小狗的影子，又看了看自己口袋里仅剩的几块零钱。
最终还是走向了摊位。
老板，来个烤红薯。
好嘞！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老板麻利地拿起一个烤得焦黑的红薯，用报纸包好递给她。
洛亦宁接过红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摊位的阴影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小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从她的影子里溜出去，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小狗的影子。
这一次，洛亦宁没有让它吞噬。
只是让小黑在那个影子旁边，轻轻地蹭了蹭。
小狗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微微蜷缩起来。
洛亦宁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红薯，看着不远处巷口，那只躲在垃圾桶后面瑟瑟发抖的流浪狗。
她把没吃完的半块红薯，悄悄放在了巷口。
然后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只流浪狗已经叼着红薯，躲回了垃圾桶后面。
而它的影子旁边，小黑正欢快地转着圈。
洛亦宁笑了笑，转身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
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在那道影子里，一个小小的黑色轮廓，正亦步亦趋地跟着。
像一个无声的伙伴。
像一个即将崛起的，庞大军团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