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就非要在此处吃么?”
“不点便是了,店家想必不会介意,毕竟事是在他店里出的。”
此言一出,那公子哥当场便噎住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哑口无言。
一旁的掌柜更是冷汗涔涔,被赵景这么一点,他再想装作不知已是不能。
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圆场道:“要不……要不这位公子,您今日便在小店赊个账?日后若有闲暇,再将银钱送来补上即可。”
毕竟看这公子哥的穿戴,非富即贵,想必也不会赖账。
谁知这话非但没解围,反而像是激起了那公子哥的傲气。
“掌柜的无需这般为我开脱!”
他挺直了腰板,声音也大了几分,倔强地说道:“纵使没了银两,我云某也非是吃不起饭的人!”
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架势,倒是让赵景觉得有几分好笑。
其实从一开始,赵景便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公子哥”虽然举止刻意模仿男子,但身形轮廓终究偏于纤细,方才那蹙眉的细微神态,更非男子所能有。
分明是个不谙世事,偷跑出来玩耍的千金小姐。
那“云公子”见赵景不为所动,一咬牙,竟从怀中摸出一块贴身佩戴的玉佩,直接递到赵景面前。
“这枚宝玉,价值不菲!我先押在你这里,你帮我付了钱,晚些时候,我定十倍赎回!”
玉佩温润,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体温与幽香,显然是块上好的暖玉。
这公子哥像是跟赵景杠上了一般,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劲头。
赵景却看也未看那玉佩一眼。
他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你与其将此物押给我,不如直接寻个当铺,换了银钱。”
“再用这些钱去雇人,将方才偷你荷包那伙人的手脚打断。”
“如此,既能出气,又能解围,有何不可?”
掌柜的闻言,头垂得更低了,大气也不敢出。
而那云公子则是彻底呆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发现赵景口中这番粗暴直接的“道理”,她竟从未听过,也无从辩驳。
眼见她贝齿轻咬下唇,似乎又在酝酿什么话语,赵景却懒得再与她纠缠。
他抬手止住了对方,随手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丢在柜台上,算是替她解围了。
随后,赵景径直转身,寻了张空桌便坐了下去,再没看身后之人一眼。
那云公子愣在原地,看着赵景的背影,又看看柜台上的碎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憋出一句:“我……我会还你的!”
赵景恍若未闻。
待小二将他点的菜肴一一端上,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满满一桌菜,他吃得不紧不慢。
这酒楼的招牌菜确实名不虚传,滋味甚好,份量也足,对他这般食量巨大之人而言,正合心意。
不远处那桌的云公子,却是坐立不安。
她点的菜不多,寥寥几样,却也只是动了几筷子,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朝赵景这边瞟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过了些时间,赵景吃完了饭,他要打包的食盒也早已备好。
他拎起食盒,起身便走。
那边的云公子见他要走,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便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店小二过来收拾桌子,只见那桌上的菜肴,几乎每样都只尝了一口,显然用饭之人,只是来尝些味道的。
出了酒楼,赵景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
那云公子则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躲躲闪闪地跟着。
她自以为隐蔽,却不知自己那一身扎眼的白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早已被赵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行至人烟渐稀处,前方已是通往赵景住处的那片幽静竹林。
云公子跟到林边,看着那片昏暗幽深的竹海,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
这里人迹罕至,孤身跟进去,风险不言而喻。
但她只是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提步跟了进去。
赵景的身影在前方一个拐角处消失。
云公子心头一紧,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可刚一转过弯,一道身影便毫无征兆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呀!”
她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一步,抬头正对上赵景那张冷淡的脸。
“你跟过来作甚?”
赵景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却自有一股寒意。
“想寻到我家,蹲点报复我?”
云公子被他问得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地小声辩解:“我……我只是想知道你住何处,届时……好上门还钱!”
“不必还了。”
赵景打断了她的话。
“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听我一句劝,早些回家,找找家里人,去把偷你钱袋的那伙泼皮寻出来,打发一顿。”
“也算长个记性。”
说完,赵景不再看她,转身便向竹林深处走去。
这一次,那云公子没有再出声。
她站在原地,看着赵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竹影之中。
良久,她才像是回过神来,有些气恼地抬起脚,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一下。
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