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所言极是。”赵景顺着话头接了下去,言辞间透出一股冷意,“这等用心险恶之辈,挑拨离间,意图让我通幽司内耗,当真该惩!”
“嗯。”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们也不能仗着颇有家资,便能在我方州内肆意妄为,搬弄是非。此事,小惩大诫。”
话已至此,赵景心中全然了然。
这位顾司主,既是在调解他与谭紫狗的矛盾,也是在默许他去敲打某个世家。
这份人情,送得恰到好处。
他辞别了顾明,缓缓走出那座雅致的小院。
一路上,但凡遇到的通幽司官吏,无论身穿何等品级的服饰,在看到赵景时,无一不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显然,他与谭紫狗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早已在司内传遍。
这一战,彻底奠定了他在方州通幽司内,那不可动摇的地位。
赵景对此视若无睹,径直离开了通幽司。
他在外头的街边食肆随意用了些饭食,回到了家中。
宅院内静悄悄的,天色尚早,琉珠那丫头想必还在外头疯玩,未曾回来。
赵景关上院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一想到与谭紫狗那场恶斗,体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血丝又耗去了不少,他心中便不禁生出一丝烦闷。
真的是飞来横祸,就好像有个无形大手一直在阻碍他前进一般。
他从怀中那个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枚猩红如血的丹药。
这正是他之前用功勋换来的高阶血丹,好在之前的争斗并未将此伤及这丹药。
赵景不再犹豫,将那几枚血丹一股脑地倒入口中,直接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瞬间化作一股磅礴而炽热的洪流,在他四肢百骸之中轰然炸开。
那股精纯至极的气血之力,远非寻常血食可比。
他立刻盘膝坐下。
心神沉入体内,一边引导着那股庞大的药力,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那些萎靡的血丝之中,滋养着它们的恢复与壮大。
另一边,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祭炼血狱吞煞宝刀,毕竟到了第三层可是质的飞跃。
……
与此同时,在府城南门附近,一处名为“听雨轩”的雅致客栈内,天字号房中。
林素雪与她的师叔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局已陷入僵局的棋。
一盘棋,从午后下到此刻,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棋盘上的子却未再动过分毫。
自那日茶棚一别,已过去数日。
他们师叔侄二人在偌大的府城中四处寻访,可那枚玄机玉,却再未曾生出过像那日一般强烈的感应,只是偶尔有几次微弱的温热,待他们赶去时,却发现只是些根骨尚可的寻常武人,远未达到值得他们出手考教的地步。
林素雪手持一枚白子,纤长的手指捏得有些发白,却迟迟未能落下。
她那清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烦躁与疑惑。
那一日,玄机玉的反应,她记忆犹新。
那滚烫的温度,那剧烈的震颤,无一不在说明,那个粗鄙的马夫,便是他们此行的最佳人选。
可他那顽冥不灵,油盐不进的模样,又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可造之材”四个字联系起来。
难道,真的非他不可?
“心不静。”
对面的老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拈起一枚黑子,从容不迫地在棋盘上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机缘如水中月,镜中花,越是刻意强求,便越是寻之不得。你心中存有挂碍,杂念丛生,反而不利顺应天数。”老者的声音平和而悠远。
林素雪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被师叔说中了心事,让她有些羞愧。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烈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她怀中爆发开来!
那枚被她用锦囊细心包裹,贴身安放的玄机玉,此刻竟像是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数层衣物,散发出滚滚热意,烫得她肌肤都感到一阵刺痛。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那股震动的强度!它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嗡鸣,而是一种狂暴的、几近碎裂的剧烈颤抖,其散发出的气息,引得这枚玄机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这股感应,比之那日在茶棚外,强了不止一筹!
林素雪的身子瞬间僵住,那枚准备落下的白子,从她指间滑落,“啪”的一声掉在棋盘上,撞乱了黑白分明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