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源自神魂深处的咆哮,将刀疤脸汉子最后一点侥幸与疯狂彻底碾碎。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不再属于自己。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刀,停在了赵景的胸前。
刀疤脸双腿一软,就这样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其余那几个刚刚还面目狰狞,叫嚣着要拼命的同伙,此刻也都化作了一尊尊泥塑木雕。
他们保持着各种前冲、挥砍的姿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那股亡命徒的狠厉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天敌盯上,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最纯粹的恐惧。
在他们那已经失去焦距的瞳孔里,仿佛只剩下那头盘踞在赵景身前,由猩红气血凝成的独眼猛虎。
那只燃烧着金色光焰的兽瞳,冷漠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审视一群早已注定要被撕碎的猎物。
赵景缓缓回过头,甚至没有去看那扑倒在地的刀疤脸,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僵立不动的匪徒。
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
“嗤!嗤!嗤!”
几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数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血色丝线,自他指尖迸射而出,在昏暗的林间划过一道道难以捕捉的猩红轨迹。
那几个匪徒只觉得胸口微微一凉,仿佛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低头看去时,胸前的衣衫上,已经多出了一个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孔洞。
他们脸上的惊骇还未散去,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便瞬间从心脏处传来,迅速传遍全身。
他们眼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身体一软,便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
那刀疤脸汉子刚刚从那股神魂震慑中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可还未爬出两步,便觉得后心一痛,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头栽倒在落叶之中。
赵景收回手,那头威势骇人的猛虎异象也随之缓缓消散在空气里。
这《玄坛伏虎功》的异象,对付这些凡俗之辈,倒也确实好用。
那一声虎啸并非实体音波,而是直接冲击心神的威慑,足以让心志不坚之辈瞬间丧失抵抗之能。
只是,终究是些不懂修行的凡人,试不出这门功法的真正深浅。
若是能寻个有些道行的妖魔来试试手,或许才能看出其真正的威力。
他不再理会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转身走向营地角落。
那匹乌稚马正焦躁不安地刨着前蹄,鼻孔里不断喷出粗重的气息,显然也被方才那股凶煞威势所惊。
赵景走到它身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那乌黑油亮的脖颈,口中发出低沉而平稳的安抚声。
在他的抚慰下,乌稚马那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复下来,一双大眼睛里的惊恐也慢慢褪去,转而用头亲昵地蹭了蹭赵景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道小巧的身影灵巧地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琉珠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景,撇了撇嘴,开口便是一阵数落:“先前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让我莫要闹出人命。怎的,到了你自己手上,反倒杀得这般干脆利落?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赵景牵起缰绳,一边为乌稚马解开绳索,一边头也不回地淡然应道:“你初来乍到,不熟知此地的人情世故,更不明了此间的律法纲常。何时该杀,何时可恕,这其中的分寸,你把握不住。”
“哼!”琉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扭过头去,显然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赵景为自己寻的借口罢了,说到底,还不是一样的虚伪。
赵景也懒得与她多做辩解,牵着马,径直向着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