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光幕之后,是另一方天地。
赵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屠彪那股巨力带着,连滚带爬地跌入了一片柔软的草地之中。
屠彪的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那身原本整洁的道袍沾满了尘土,连长长的耳朵都无力地耷拉着。
禁制之外,群妖的怒吼与法力碰撞光幕的巨响隔着一层屏障传来,显得有些沉闷,却依旧饱含着滔天的怒火与不甘。
许多妖魔都紧紧盯着,屠彪手中的那枚能够开启禁制的符令。
那枚在屠彪爪中大放光华的玉符,在将他们送入此地的瞬间,便完成了它的使命。
它在众妖惊愕的注视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符令……毁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那手持竹杖的葛袍老者,面皮抽搐,眼中满是懊悔与暴戾。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追踪了许久,最后关头竟是功亏一篑。
柳玉眉悬停在半空,那张妩媚的俏脸上,此刻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和其他几个大妖交换了一下眼色,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震撼,贪婪,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能随意开启天虚宫禁制,这等手段,闻所未闻!
那只兔子和那个人族,身上定然怀有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那个富家翁模样的胖妖魔,忽然呵呵一笑,脸上的怒意尽数收敛,换上了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他上前一步,对着那层无形的禁制光幕朗声道:“里面的两位道友,且听老朽一言。”
他的声音醇厚,不含法力,却清晰地传入了禁制之内。
赵景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一边调息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一边冷冷地望着光幕外那张笑呵呵的胖脸。
“我等并无恶意。方才多有得罪,不过是些误会罢了。”
胖妖魔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禁制开启不易,道友进去容易,想来出来也难吧?不若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我等在此为两位护法,保你们不受任何打扰。待两位功成事毕,从池中得了机缘,只需分润我等一些,我等便联手为你们打开一条通路,护送你们安全离开天虚宫。如何?”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赵景二人的困境,又给出了一个看似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妖魔也跟着附和:“不错!洗心池虽好,可若是被困死在里面,得了再大的机缘又有何用?有我等相助,方是万全之策!”
“把那开启禁制之法交出来,我等也可以既往不咎!”也有妖魔忍不住,直接露出了真实嘴脸。
柳玉眉掩嘴轻笑,柔媚入骨的话语也飘了过来:“小哥,你旁边那只兔子一看便油盐不进,不如你我单独谈谈?姐姐我,可是很会疼人的。”
赵景没有理会。
屠彪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抓紧时间恢复着法力。
见里面二人毫无反应,那葛袍老者的耐心终于耗尽,他拄着竹杖,阴恻恻地开口:“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便守在此地,看你们能撑到几时!待你们山穷水尽,出来之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赵景依旧不为所动,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外面那些家伙。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便朝着远处那片云雾缭绕的水域走去。
琉珠跃跃欲试,只不过刚要开口奚落一番,便被赵景直接捂住嘴巴强行拉走。
屠彪也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反驳都更具侮辱性。
光幕之外,群妖的叫嚣与咒骂声更加不堪入耳,但赵景与屠彪二人,却头也不回地沿着一条白石铺就的廊桥,走入了那片氤氲的雾气之中。
廊桥七拐八扭,也是不短,尽头连接着一座建在水中央的八角石亭。
真正的洗心池,并不单指这一方水域,而是以这座石亭为中心,方圆百丈的池水,共同构成了这处净化神魂的宝地。
一踏上廊桥,一股清净、安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赵景的心神,都为之一清。
他来此地,一是为了寻找那位人族前辈的踪迹,二便是想借这池水,洗刷自己身上日益加重的通幽侵染。
他放缓脚步,目光在四周仔细搜寻。
亭台依旧,池水无波,此地清幽得仿佛万古未曾有人踏足。
但是,就在石亭入口的台阶上,他看到了一处极淡的痕迹。
那是一个脚印。
一个浅浅的,几乎与石阶颜色融为一体的脚印,若非他目力惊人,又存了心寻找,根本无法发现。
看来有人来过了,定是那位前辈留下的!
他果然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