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总算搞明白了,那股如影随形,时有时无,却始终盘踞在后心的阴冷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甚至不用去猜,这东西,百分之百就是从那座被魔胎砸碎的神龛里跑出来的!
可她是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上的?
不,是爬到自己头顶魔胎的头顶上的?
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赵景的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抓住她!
心念陡转,他立刻与头顶的魔胎完成共感。
魔胎那诡异的视角瞬间调转,朝着赵景的身后探去。
然而,就在魔胎转向的刹那,它的视线,无可避免地扫过了前方端坐于蒲团之上的虚君妖圣。
只此一眼。
赵景与魔胎的思维,同时凝固。
通过共感共享而来的视野,在这一刻彻底扭曲、崩坏。
那还是那个面容俊朗,气质温润的青衣男子吗?
在魔胎的视野中,虚君妖圣的“人形”,只是一个被庞大到难以形容的诡异血肉所寄生、包裹的轮廓。
那东西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言语去描述其具体形态。
一部分像是某种深海中才会生长的、扭曲畸变的血色珊瑚,体表却又长满了无数细密的、宛若活物般缓缓开合的孔洞,每一次翕动都似乎在吞吐着世界的衰败。
另一部分,则是一根根不断蠕动、盘结的漆黑根须,这些根须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黏液,散发着腐烂万物的气息。
更有一些部分,呈现出一种晶体般的质感,棱角分明,却又在不断地自我增殖、变化,折射出能令神魂彻底迷失、陷入疯狂的黯淡光芒。
这些庞大、扭曲、充满了矛盾与不详的物质,从四面八方将虚君妖圣的身体贯穿、包裹。
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庞,此刻有半边都被那种血色珊瑚所覆盖,一只眼睛的位置,被一枚缓缓转动的黑暗晶体所取代。
无数肉眼难见的纤细触须,从他的七窍之中探出,又深深扎根于他身下的蒲团,蔓延至整个茅草屋的地面。
这位传说中的妖圣,早已与这名为“阴厄娘娘”的恐怖存在,几乎彻底污染了。
仅仅是看到这副景象,赵景便感觉自己所共享的魔胎视野,开始剧烈地晃动、撕裂。
一种源自神魂本源的、难以言喻的呕吐感,疯狂上涌。
身体更是传来阵阵异样。
赵景察觉到了不对劲,控制魔胎猛地向下一看。
只见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竟也开始长出了一根纤细的、与虚君妖圣身上别无二致的血色珊瑚枝杈!
就连手臂上,一缕缕灰色的黏液,也正凭空浮现,缓缓蠕动。
只是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这种恐怖的侵染,就开始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从赵景背后窜了出来,出现在他身前。
正是那个蛛脚小女孩!
她似乎明白这些东西的厉害,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伸出那双苍白的小手,手忙脚乱地抓向赵景身上那根刚刚萌生的血色珊瑚枝杈,似乎想要强行将它拔掉。
她的八条蜘蛛腿在半空一阵慌乱地划动,姿态显得格外滑稽,却又透着一股无法作伪的焦急。
然而,赵景还未来得及看清她接下来的动作。
一股无可抗拒的温和力量,便瞬间切断了他与心灾魔胎之间的共感连接。
赵景的视野,骤然回到了本体。
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茅草屋内,依旧是那个简陋的茅草屋。
面前,依旧是那个盘膝而坐,温润如玉的青衣男子。
那个蛛脚小女孩,以及身上长出的诡异东西,都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