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距离河沟并不算远,同在东城之内。
当赵景领着几名身穿公服的捕快踏入客栈大门时,原本喧闹嘈杂的大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所有正在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江湖客,动作都僵在了原地,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审视与忌惮。
一个身形微胖、满脸堆笑的掌柜连忙从柜台后小跑出来,躬着身子。
“哎哟,几位官爷,是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快里边请,喝口热茶。”
赵景面无表情,只是朝身旁的捕快递了个眼色。
那捕快立刻会意,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那枚沾着些许泥印的木牌,在掌柜面前一亮。
“老板,这块牌子的住客,你可有印象?”
掌柜的看到木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连忙接过去仔细端详,随即恍然大悟。
“有印象,有印象!这是楼上天字号房的贵客,两位老先生,已经在小店住了快七天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他们并非独自前来,还带着四五个年轻人,个个气宇不凡,瞧着像是什么大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那捕快眼前一亮,追问道。
“那些年轻人呢?现在何处?”
掌柜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摊了摊手。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最近城里人多,小店生意也忙,实在顾不过来。”
他转头朝里吆喝一声,叫来一个机灵的店小二,让他带着赵景一行人去楼上查看。
店小二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前引路,很快便来到二楼几间客房前。
“官爷,就是这几间了。”
他先是敲了半天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在捕快的严令下,店小二只得哆哆嗦嗦地拿出备用钥匙,将房门一一打开。
第一间,空的。
第二间,空的。
房间内被褥叠放整齐,桌椅也无半点杂乱,显然,这里的主人自昨夜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就在他们准备打开最后一间房门时,这番动静终于吵到了隔壁的住客。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睡眼惺忪,满身酒气的汉子探出头来,嘴里骂骂咧咧。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当看清赵景他们身上那身醒目的捕快公服时,浑身的酒意仿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那汉子脸上的怒气瞬间转为谄媚的笑容,便想着缩回头去关门。
“站住。”
赵景淡漠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那汉子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赵景指了指旁边那间洞开的房门。
“这里面的人,你可曾见过?”
那醉汉点头哈腰,连忙回答。
“见过,见过!昨夜还见着呢!天刚擦黑那会儿,就瞧见他们几个有说有笑地出门去了,看着挺高兴的。”
问清了那几个年轻人的长相特征后,赵景不再停留。
他对着张卫和其余捕快沉声吩咐下去。
“把他们的样貌,通报给城里各大帮派的眼线,让他们多留意。”
“告诉他们,找到人后立刻来报,切不可打草惊蛇,徒增伤亡。”
赵景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杀机。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狠角色,还敢在我的安平城里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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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月隐星稀。
安平城一处僻静的院落里,烛火摇曳,将三道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陈惊云脸色苍白如纸,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胸前的伤口换药,那道被赵景留下的刀伤,即便敷上了最好的金疮药。
得益于这金疮药效果强大,如今这伤势已恢复了不少。
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两人。
一人是他的师叔,此刻正满脸恭敬地看着上首位的老者。
那老者身穿朴素的灰色长袍,身形枯瘦,貌不惊人,一双眼睛却浑浊而阴冷,仿佛藏着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便是裘老。
“裘老,明日之事……真的万无一失吗?”陈惊云的师叔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
毕竟,赵景如今在安平城的凶名,可不是假的。
裘老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赵景这般霸道,我着实看不惯,两位此番受辱,难道不想解心头之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