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正手里的唐刀敲在李丘的头盔上,怒目圆睁:“怎么说话的?你是在咒我吗?”
李丘扶正被敲歪的头盔,讪讪笑道:“看老大您说的,我这不是正给您表决心嘛!您也正式一点,外人都看着呢!”
“我倒无所谓,可看在外人眼中,毁的是您的英明。”
“呵呵,”贾正一声冷笑,“有你这样的下属,我还有什么英明可言。”
随即他又补充道:“粮食重要,但兄弟们的命更重要。该如何权衡,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贾正说完,也不再和李丘贫嘴,调转马头,微笑着朝阮行他们走去。
亲卫将阮行身边的位置让给贾正。
军队是个很复杂、但又极其简单的地方。这是一个荷尔蒙爆棚、一点火星就能爆炸的地方,同样也是一个极其崇拜强者的地方。
在亲卫眼中,自家将军天下无敌。贾正能把阮行押着打,还在极短时间内学会了将军的枪法——这种恐怖的实力虽然让他们忌惮,甚至有些嫉妒,可同样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亲卫们的动作,将阮行从少年的记忆里拉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贾正身上的粗布衣服,又看了一眼贾正身后跟着的人——穿铠甲的人,他一个也没带。
这是胆气,也是对他的信任。
阮行也望向东南方向——那是魏州州城所在。
贾正刚才说的话,他听得清楚,自然也明白话中的深意。
他对着贾正笑了笑,本就好看的脸,因这和煦的笑容更俊了几分。
“看来你也经历过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知道防着那些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人想做些什么,你能拦得住吗?”
贾正调整了一下在马上的坐姿,回以同样的笑容。
“说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我真觉得——松州反得好!”
“如今地方官吏手中的权力太大了,大到压得百姓喘不过气。”
“士绅阶级已经不把百姓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有的百姓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松州造反,也算是给那些压迫百姓的豪强一个教训,让他们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时,有所顾忌。”
“松州活生生的例子在那儿,那可比圣贤书里的道理容易理解得多。”
阮行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全是自己人,才无奈地摇摇头。
作为士绅阶级的代表之一,他本想反驳贾正,但细数脑中所有词句,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思考了好一会儿,他也只能顺着贾正的话接下去:
“知道大逆不道还要说出来?万一被人传出去,被外人听到——别说前程,可能连九族都保不住。”
“呵呵,”贾正爽朗一笑,“九族?我孑然一身,哪来的九族给人杀?”
“我反倒有些担心那些惦记我九族的人。”
“仁者爱人,人恒爱之;反之亦然。”
“这世道,能诛人九族的也不止皇家一人。只要豁得出去,一身血性还在,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