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读书人,别人可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学问不行。
但身为一方父母官,高波绝对忍受不了别人攻击自己的政绩。
朝廷所有的税赋都要经过他手,他怎么能不知道民生多艰,
但作为外来官员,一上任就要面对县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很多事情他也只能妥协。
在西林县两年多时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周旋于上官,百姓与循吏之间。
两年时间里,他一直保持自己的初心,不曾拿过别人的半点贿赂,没有断过一次冤案。
为此,自己付出了过多少努力,有多少日夜难眠,谁又能知道。
他本就只是个庶女婿,外放一个上等县令,已经算是岳父大人对他高看一眼了。
十年寒窗,多年隐忍,好不容易看到一飞冲天的希望,如今却落得丢土失责的下场。
贾正打破的不是什么西林县的城墙,而是他高波苦心经营的前程。
如今,他凭什么侮辱自己,凭什么说自己欺骗百姓。
有机会自己凭什么不能针对他,贾正就是他最大的仇人,能有机会给他制造麻烦,自己为什么不做。
生死他已经置之度外,能让贾正一刀杀了他,也算是全了他读书人,对于自己国家的一腔热血。
他站在木桌后面,杨七已经站在了他与贾正之间。
运粮食的青壮,都自觉的去柳倾城他们那边登记。
贾正呵呵一笑,脸上半点愤怒也没有,语气平静的不像再说自己的遭遇。
九族,不是早就被官军杀良冒功的时候杀干净了吗?
高大人没听说过?还是我们这些贱民的消息,根本就不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物们关注。
松州叛乱是如何起来的,朝廷军队又做了什么。
平昌县的人头如今犹在,一万多流民军打过去,官军撤的比流民军跑的还快。
东林县城,全体官员望风而逃。
流民军二十几天时间,便已经临近平洲府。
高大人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速度,那是百姓们徒步走到平洲府的速度。
贾正又手指着看向这边的百姓,他们要饿死的时候,朝廷可有人看过他们一眼,给过他们一颗粮食。
你说粮食是朝廷的,为什么是朝廷的,百姓们自己辛辛苦苦在地里劳作,一年到头有六成收益都交给了朝廷,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安稳的活着,是为了自己不可抵御的天灾人祸。
但朝廷给了百姓什么,是贪官污吏的欺辱,是豪门权贵的漠视,是兵过如匪的屠刀。
贾正突然加大了自己的声量;高大人,当你以为考上功名,就可以骑在百姓头上的时候,当应记得,百姓为水,权利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高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愤怒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脸上。
眼睛呆滞的盯着太阳,贾正的话不断在脑海里蜂鸣。
杨七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提起毛笔沾饱墨汁提起,笔尖悬在纸上久久不曾落下。
柳倾城也停下来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贾正的得方向,眼睛盯着贾正的侧脸。
她和贾正见过几次,她同意杨七对贾正仁义的评价,因为他对百姓的确很好,好到她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明明朝不保夕,粮食却对百姓毫无保留的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