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站起身,黑色的真丝睡袍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朝着套房内其中一个卧室走去,步履从容。
手搭在门把手上,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柔和的灯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红唇轻启,吐出最后一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客厅里:
“今晚……”
“要好好休息啊。”
咔哒。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
客厅里,只剩下沈烽和林杰。
巨大的沉默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豪华的套房此刻像一个冰冷的囚笼,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江妍身上淡淡的冷香和……下午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沈烽猛地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昂贵的真皮发出沉闷的呻吟。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愤怒、不甘和一种被彻底看透、无力挣扎的屈辱。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压抑得如同受伤的野兽:“……她……她就是在……磨我们!像磨刀石一样!把我们心里那点……那点他妈的‘人味儿’……一点一点磨掉!”
林杰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镜片后的眼睛失去了往日锐利的光彩,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
“……不是‘像’,就是在磨。”
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用鲜血,用死亡,用恐惧……用我们无法抗拒的方式……让我们习惯,让我们麻木,让我们……变得和她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他抬起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眼神复杂,“‘这只是刚刚开始’……她说得没错。我们……正在被她拖进深渊。”
窗外,远方海滩上闪烁的警灯和呼啸的警笛声,似乎正随着调查的深入或结束而渐渐稀疏、远去。
那微弱却执着的红蓝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奢华的地毯和沈烽、林杰僵硬的身上投下短暂的光影,如同无声的嘲笑,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嘲笑着他们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却无法、也无力挣脱那只在黑暗中优雅牵引的手。
夜,还很长。
而深渊的凝视,才刚刚开始。
他们能做的,似乎只有如江妍所愿——“好好休息”,然后迎接下一个被精心安排的“游戏”。
8月11日,清晨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阳光的味道吹拂着白色纱帘。
餐厅靠窗的位置,江妍独自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份奇特的早餐:瓷白的碗里盛着温热的豆浆,旁边骨碟上是煎得焦香的培根和溏心太阳蛋。这份中西合璧的搭配,如同她此刻游刃有余地操控着对面并排而坐的两个男人。
沈烽和林杰僵直地坐在江妍对面。
沈烽面前的黑咖啡一口未动,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指关节泛白。林杰则用刀叉机械地切割着一块冷掉的松饼,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镜片后的目光低垂,聚焦在盘子上繁复的印花,仿佛那是唯一能锚定现实的东西。
空气里飘荡着邻桌细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昨天下午好多警车呜啦呜啦开到沙滩那边去了!”
“是啊,阵仗可大了,结果没一会儿又全撤了,跟没事人似的。”
“奇了怪了,一点新闻都没有,不会是哪个闲得慌的报假警吧?”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虚惊一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林二人的神经。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沙滩上十几具无声无息、头颅诡异地炸开的躯体,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冲破禁锢,清晰地回放在眼前。
沈烽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猛地端起冰冷的黑咖啡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胃部的翻涌。
林杰切割松饼的动作骤然停顿,刀尖在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吱——”声,他握着刀叉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